沈凭澜产生了一点奇怪的变化。

譬如对司遥的某些无理要求有求必应。

譬如不再用长辈的口吻对司遥说话。

譬如……当司遥坏笑着叫他夫君的时候，他手上做着的事会猛地停住，然后红着耳根应下这个称呼。

司遥当时一边笑得不行，一边反应过来：沈凭澜是把他当老婆了。

这个世界也算是古代背景，沈凭澜又是正派修士，思想自然会保守一些。

他们既两情相悦，又有了肌肤之亲，在沈凭澜看来，自然是该以夫妻之礼相待。

饶是司遥，沉浸在沈凭澜的温柔乡里，也生出了些惫懒感，把任务抛到了脑后。

这种安逸一直持续到修真界开始流传出关于沈凭澜的传言。

“沧岚宗参灵真人，道心不稳，私修魔道。

大弟子周汲串通魔族，也是受其蛊惑。”

这种传言上不了沧岚宗，还是关九溜下山后在坊市间听闻，回宗后告诉司遥的。

司遥立刻察觉到事有蹊跷，问028：【怎么回事？】

028为难道：【抱歉宿主，系统空间的新规定，为了提高任务效率，禁止向宿主提供与任务无关的信息。】

司遥皱眉：【沈凭澜不是任务对象吗？这怎么就无关了？】

028解释：【攻略目标沈凭澜的武力值是修真界top，这种流言不会对他的生命产生威胁，属于正常情节，不影响做任务。】

也就是说，只要攻略目标不死，就不算影响任务。

司遥扯了扯嘴角：【你们的主神大人还真狠。】

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028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司遥便不再把希望寄托在028身上。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墙也不会无缘无故透风。

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而且是沧岚宗内的人。

每个世界的任务背景都是围绕原身和渣男展开的，提及男主的部分实在有限。

司遥想知道是谁在搞鬼，只能查。

他旁敲侧击问了沈凭澜几次，沈凭澜虽不太想多谈，但也没刻意瞒着他。

他了解到，沈凭澜的状况是绝对保密的，连现任宗主都不知道。

知情者除了他，就只有老宗主了。

老宗主闲云野鹤，耳闻山音，几十年也未必会回一趟宗门，且此事本就是老宗主全力主张瞒下，不可能是老宗主做的。

那就只可能是跟沈凭澜和他都十分熟悉的人了。

司遥的心重重一跳。

他想起了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人。

——齐若珉。

司遥一点一点搜寻着穿越后的记忆，从中找出和齐若珉有关的片段。

他忽然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合理处。

自私自利的周汲为什么会爱上齐若珉？

仅仅是因为齐若珉的万人迷设定吗？那为什么齐若珉在他穿过来后低调得宛如一个隐形人？

司遥相信蝴蝶效应会改变一些东西，例如具体的人。

但蝴蝶效应不会改变小世界的设定。

除非齐若珉根本就不是背景里描述的那种小白花，而是用什么手段短暂地迷惑了周汲的心智。

……

……

……

月见峰，桃林。

齐若珉正在给桃树浇水。

眉眼温和，人比水柔。

司遥远远望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齐师兄。”

齐若珉微怔，搁下手中的葫芦瓢，垂眼道：“……师弟来了。”

“你怎么跑来做这些事了？不是有杂役弟子在负责吗？”司遥似乎很好奇。

齐若珉轻声道：“闲来无聊，寻些事做罢了。”

司遥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师兄不是常与家人传信吗？怎么还会无聊。”

沧岚弟子出行需要报备，若要同人间亲眷通信，除了下山历练，就只能用自己养的灵鸽。

齐若珉确实一直在用灵鸽传讯，只是对象不是亲眷。

……他是孤儿。

这一点，周汲和司遥都是知道的。

齐若珉的慌张只维持了一瞬，随后立即镇定下来，看向司遥，问：“师弟这是什么意思？”

司遥勾起一个淡漠的笑：“师兄，我奉劝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慢慢走近齐若珉：“我是个疯子，惹了我，我不介意跟你玉石俱焚，无论是你的小命，还是你的目的。”

那个东西被送到齐若珉眼前，让齐若珉的眼睛蓦地瞪大充血。

是他母亲的发簪。

齐若珉长在济川，那是一个不长五谷的穷困之地。

自齐若珉有记忆起，照顾他的就是母亲一人。

母亲脾气不好，有时候会打他，骂他，甚至掐他的脖子。

但最后又会抱着他痛哭。

母亲待他也好，会把盘子里为数不多的肉都夹给他，也会在看到他红肿流脓的脚趾后为他纳底做鞋。

但也有一些时候，母亲会揪着他的头发，痛恨地看着他的脸，说他长得像那个畜生。

畜生是他爹。

齐若珉是知道的。

他在床底下的匣子里看见过那人的画像。

俊美修目，一柄长剑佩在腰间。

后来齐若珉才知道，那是天下第一宗门，月见峰峰主——渺吾真人。

而他和他娘。

一个是罪恶的杂种，一个是魔族妖女。

-

司遥冷眼看着眼前失态的齐若珉。

他前些日子谎称下山历练，其实是去摸了齐若珉的底细。

这一摸，还真让他摸出点不同寻常来。

齐若珉虽然拜师时已成孤儿，但人活在世上，总会有痕迹。

司遥找到了他长大的村庄，查出了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