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如鬼魅般出现在周汲身前，出手如电，再收回时，手中已经握住一黑一白两枚浑圆的核体。

鲜血从周汲丹田处漫开，很快将水体染成了粉红色。

这个场面很骇人，但司遥看了后内心却没什么起伏。

平静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到血就会产生应激障碍的毛病已经消失了。

司遥将魔种和周汲本人的灵核都收入了系统背包。

现在只差他自己的灵核了。

司遥在周汲身上摸索了一番，无果。

他凝神思索了片刻，目光扫到周汲手上的纳戒，然后摘了下来。

这纳戒的等级很高，强行破开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司遥心神一动：【028，帮我打开。】

028：【需要10……】

【赊账。】

028现在对“赊账”两个字已经麻木，也不再劝导司遥，直接照做了。

果不其然，司遥的灵核就在里面。

司遥收起灵核，冷冷地扫了周汲一眼，拔出周汲的剑，就往周汲心口刺去。

他给过周汲机会了。

周汲不仁，就别怪他不留周汲的性命了。

千钧一发之际，潭水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伴随着魔蛟的惨叫。

那魔蛟少说也有千年修为，居然被打成这样，来者是谁不言而喻。

司遥的罕见地慌乱无措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都是周汲的血。

沈凭澜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对现在的场景无动于衷。

他本想杀了周汲，然后把魔种放进周汲身体里，伪造成周汲走火入魔自残而死的假象，现在显然不能了。

沈凭澜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而司遥也不想因为周汲这个垃圾，破坏了自己在沈凭澜心里的形象。

司遥盯着周汲半死不活的脸看了两秒，然后果断作出了选择。

他毫不犹豫地把周汲的灵核打回了周汲的丹田，然后拔出周汲的剑往自己丹田处刺了一道口子，把魔种推了进去。

一时间，水底更红了，他和周汲的血混在一起，看不出谁更惨。

好疼。

从系统商店买的保持清醒的道具快失效了，司遥的眼前开始泛起一圈一圈的光晕。

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

司遥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被一群混混堵了。

他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性子，挨了打就要揍回去，因为他经验丰富，所以哪怕对面人多，他也勉勉强强能应对。

可那群人居然掏出了刀。

司遥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捅他的人手都在抖。

学生打架，很难打到这种程度，对面动的手，也是对面先慌了神。

司遥却不。

他从小流血流多了，对这种场面的感受近乎麻木，面不改色地把腰上的刀拔出来，原封不动地插到了动手之人的同样位置。

那人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司遥，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冷得吓人。

司遥眼眸倏地睁大，转过身，把沾了血的手藏在身后。

慌张叫：“哥……”

他平日里都是对池归原直呼大名，只有在做错了事的时候才会叫“哥”。

而每当他这么叫，池归原也就生不起什么气了。

可这次却不一样，池归原的脸色很吓人：“司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司遥茫然地喃喃：“是他们先欺负我的……哥。”

他想把自己腰上的伤口指给池归原看，一低头，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口。

反倒满手都是鲜血。

……

司遥猛地惊醒，额头全是冷汗。

他刚要起身，就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你身上还有伤，先不要乱动，我去给你倒杯茶。”

司遥一时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慌乱抓住身前人的手：“池哥……我。”

被他拉住的人回过头。

沈凭澜眼神复杂，反握住司遥的手：“……怎么了？”

司遥猛地回过神，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徒儿方才做了个噩梦。”

沈凭澜便坐下来，抚了抚他的头，说：“都是假的。”

司遥沉默地点点头。

沈凭澜便抓着他的手，同样沉默地陪着他。

过了很久，司遥才重新开口：“师尊，你不问问我在水下发生了什么吗？”

沈凭澜抬眼：“你说说看。”

司遥表情镇定，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弟子在沉渊谭边与那蛟兽缠斗，不慎被打落水中,后来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看见了周师兄的脸……”

沈凭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周汲身上也有伤。”

司遥连忙解释：“弟子当时仿佛被什么魇住了，手脚不听使唤，误伤了周师兄。”

沈凭澜听完，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司遥。

司遥故作疑惑：“不过……弟子当时似乎感应到弟子的灵核在附近……”

他故意说得零零碎碎，就是为了引沈凭澜往他想要的方向猜。

果不其然，沈凭澜道：“为师在你出事后，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后来查到周汲与魔尊墨栩有勾结。”

司遥一惊，没料到沈凭澜早已知道此事。

沈凭澜继续道：“你的灵核当时也在墨栩手上，我与宗主商量后，一致决定再等等，引墨栩放松警惕，暗中联络仙门百家，在沧岚宗外布下杀阵，等他现身。”

“只是墨栩此人十分谨慎，几乎所有事都是吩咐周汲去做——包括给你种下魔种，本人却几乎从不露面。”

司遥心里松了口气，表面上却失魂落魄：“周师兄竟然想害我……”

沈凭澜深吸了一口气：“是，他要害你。”

随后，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因为怕你出事，我给你的储灵戒里放了三个杀招，能抗住三次等同于墨栩全力一击级别的攻击，所以，你告诉我，周汲是怎么伤的你？”

司遥：“……”

司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在他眼里，周汲做了恶事，主动招惹他，他取了周汲的狗命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可在沈凭澜、或者说在池归原面前，他总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善良、更像个正常人一点——因为他知道池归原不喜欢太恶毒的人。

可他没想到，他的表演从一开始就被看得清清楚楚。

司遥垂着眼睛，藏在被子里的手心几乎要掐出血。

沈凭澜直接掀开了被子，抓起他的手。

司遥的指尖僵硬地蜷缩了两下。

沈凭澜垂眼看着他手心的伤，说：“又是这样。”

司遥小声叫他：“师尊……”

沈凭澜抬眸，目光直直看进司遥的眼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

好像弄得更糟糕了。

沈凭澜把他的手捉得很紧：“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司遥安静了一会儿，说：“对不起，师尊，徒儿知错。”

沈凭澜问：“什么错？”

司遥垂眼：“沧岚有宗规，宗门弟子若有纷争，当上报明理堂，不得私下复仇。”

“而徒儿心胸狭隘，知晓周师兄所为后，一心只想着报复。”

他继续道：“还企图蒙骗师尊，罪加一等。”

“看着为师，”沈凭澜身体微微前倾，抬起他的下巴，“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到底错在哪里？”

看着沈凭澜冷下来的表情，司遥嘴唇泛白，心跳一下一下失了规律。

他闭了闭眼，轻声承认：“对不起，师尊，徒儿对他动了杀心。”

“冥顽不灵。”

听到沈凭澜带了恼火情绪的声音，司遥眼睛闭得死紧，却还是没能忍住让睫毛被涌出来的液体濡湿。

“司遥，你要是再做坏事。”记忆里池归原的声音冷冽无比，“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我。”

“司遥，”而此刻，沈凭澜的声音几乎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合。

“你要是再弄伤自己，我就把你锁起来，”沈凭澜托着司遥的下巴，冷冷道，“好好教教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