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洛雪打工回来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医院的大门，却看到有一人在楼下等着他——那是毕十三。

毕十三瞧见来人是林洛雪后，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回来啦。”

林洛雪停住脚步，歪着头笑问道：“怎么样，今天见到你心心念念的顾一心之后，是不是很高兴？”

毕十三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很高兴，毕竟她是我的老朋友了。”

“见到老朋友，我今天也很高兴。”林洛雪说完后，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个弧度。

林洛雪心里暗自有些奇怪，此时她居然没有任何吃醋的感觉。

或许比起以前，林洛雪已经拥有了更多的安全感吧，特别是她在知道了顾一心跟毕十三约定的第四件事后。

毕十三轻轻搂住林洛雪的肩膀，两人一起往病房里走去。

毕十三忽然开口道：“我妈说她不想治病了。”

“她不希望我为了救她而背下巨额的债务。”

“她不希望自己变成我爸爸那样，她不想成为我的累赘。”说到这，毕十三有些魂不守舍地垂下了眼帘。

听到这话，林洛雪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对于癌症晚期的病人，那种医学奇迹的个别现象是无法解释普遍现象的。

现实是残酷的，不管是怎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病人治愈率都很低。

所以林洛雪很理解毕十三妈妈的心情，既然奇迹基本不会发生，那还不如早一点解脱，更没有必要浪费那本就不富裕的财力。

“那......那你是怎么想的？”林洛雪转过头看向毕十三，一脸关切地问道。

毕十三摇了摇头，嘴角多出几抹苦涩：“我当然不想放弃她了。”

“但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她已经无法正常进食了，今天醒来以后，就只能喝点水和米汤，人也变得越来越憔悴。”

“我现在也很难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又束手无策，心里刀割一样难受。”

“因为我没有任何办法减轻她的病痛，而我看着她身体痛苦，心里也同样痛苦。”

“到最后她难受时，我甚至只能狠心走到一边不看她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在想，如果实在痛苦，并且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那不如就让她早点解脱吧。”

“可我后来仔细一想后，又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目前是两难的困境：并不是放弃治疗，她就能马上不受罪，很快解脱了。”

“不治疗她同样得继续煎熬，继续忍受病痛的折磨，甚至会更加痛苦。”

林洛雪微微攥紧拳头，平日闪光的双眼朦胧起来，鼻尖酸酸的。

毕十三说的这种困境就像个死结，很多家庭都会碰到。

在面对生死之时，谁都无法指责对方坚持或者放弃治疗，是自私的行为。

因为不论怎么选择，病人始终要面对病痛的折磨。

所以，家属是否应该继续坚持治疗，这在伦理和理性上，一直都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

毕十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想问问医生，能否给她吃些止疼药，我想尽可能地让她不要这么难受。”

“嗯......”林洛雪点了点头，此时她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接下来，林洛雪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皱起眉头，神色焦急地对毕十三说道：“毕十三，你快去把你妈身边危险的东西都藏起来，我怕她会......”

然而毕十三却是摇了摇头，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她不会自杀的，因为她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林洛雪跟着问道。

毕十三没说出问题的答案，而是突然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洛雪，你后天上午有空吗？能不能请个假，跟我出去一趟。”

“你要干嘛？”林洛雪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们一起去民政局领证。”说到这，毕十三指了指手上戴着的情侣戒指，向林洛雪诚恳地说道，“林洛雪，嫁给我吧。”

“啊？这么突然吗？”林洛雪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个。

毕十三叹息一声，接着很快就低下了头，他语气里带着感伤地说道：“这......就是我妈最后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