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个人，直接杀掉他的肉体，是无能且愚蠢的做法。

毕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所以，要真正杀掉一个人，要从精神上开始。

人，是社会化动物。

当一个人被整个生活环境里的人排斥、鄙夷、侮辱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是怎样的呢？

他会恐惧，他会逃离，他会想找一个能接纳他的群体，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像个异类。

可他犯的是什么罪呢？

流氓罪。

自古以来，从始至终，都最让人看不起的罪名。

那他的同类，会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进到了那个环境，他就只会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万劫不复。

可真是，令人期待啊。

向阳依旧坐在办公桌后面，写些报告。

做领导嘛，就是这样，文书工作比较多，他现在也没有秘书或者助理什么的，手下又都是一群“莽汉”，认识的字说不定还没他多。

所以报告还是得他来写。

唉，真费脑子。

刚有了点灵感，外面就传来喧闹声。

“你们不能进去！哎！干嘛呢！”

“大婶儿！看在你是女的，我们不和你动手啊！你自重！”

“放手……放手！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见他！让我见向阳！”

“你见我们领导干什么！事情不都给你说清楚了？还不去给你儿子准备被褥？”

“就是啊大婶儿，你家儿子是被当场抓获！不存在冤枉他的情况！老老实实认罚得了，又没给他记在档案上，还不够吗！”

向阳轻轻叹了口气。

之所以想要把人交给轧钢厂保卫科，就是不想面对这种情况。

面对这种人，撕扯赢了，丢人；撕扯输了，更丢人。

因为当你和她掰扯的时候，就已经将两人拉到了同一平面上。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对于这种人，施舍一点情绪给她，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不值当。

但是这样的人在生活中总会出现，就像夏天一定会有的苍蝇和蚊子一样。

不过，生活环境中偶然出现苍蝇蚊子，是正常情况；但如果苍蝇蚊子太多，那就要考虑一下自己家旁边是不是有臭水沟了。

或者，本来就是一坨排泄物，就不能怪苍蝇闻着味儿找过来了。

向阳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闹什么呢？”

秦淮茹见了他，眼睛一亮，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挣脱了拦着她的保卫员，冲到向阳跟前，“扑通”一声，给向阳跪下了。

“向兄弟！我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再关下去他会死的！他已经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呵呵，来道德绑架这一手啊。

要是搁在后世，有监控有小视屏的年代，还真怕有人发视频出去带节奏，但是现在有个屁啊。

而且这是研究所的保卫科啊，向阳可是保卫科的科长，连个和他过不去的人都没，这是他的地盘。

他能怕道德绑架？

笑话！

唯一和他有竞争关系的，也就是魏副科长了，但是老魏隐隐知道他的来历，指望着他赶紧完成任务调走，好让自己上位，怎么会在这时候给他添堵？

秦淮茹这一步，可是地地道道的臭棋。

想来是作为母亲，看到儿子哭成那个样子，心慌意乱之下，乱了方寸。

“你放了我儿子好不好？你要钱我可以给钱……要不然，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行吗？”

“秦姐！”

向阳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钳住秦淮茹，不让她把这个头磕下去。

“秦姐，我们是正经的保卫科，不是黑社会，不帮绑票，怎么会要你的钱？”

“关着棒梗，也是因为他的确做错了事情！人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们就关他三天，让他长长记性！”

“你不要这样，让我们难做！”

向阳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秦淮茹就和听不懂人话一样，哭哭啼啼，使劲要给向阳磕头。

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的听不懂，呵呵哒。

再看傻柱，装模做样的被拦在人群外边。

向阳可是知道，傻柱的身手不错，要是真想过来，总是能打过来的。

哈，看来所谓的“傻柱”也没那么傻，和这个便宜儿子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啊。

向阳眼珠微动，又生一计。

“要不这样，秦姐，你看，棒梗是大家抓回来的，能不能放他也该由大家说了算。要不您问问，我们保卫科抓他的那几个同事？要是他们都同意，我就把棒梗放出来。”

“毕竟咱们这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要参考人民群众的意见，对不对？”

“来，小赵，把咱们单位昨天参与抓捕的那几个人都叫过来，咱们投票表决一下现在这个情况。”

这一招，有三个要点。

第一，是拖。

现在秦淮茹跪在走廊里，哭哭啼啼又叫又闹的，实在让他们非常困扰。

她可就差抱着向阳的腿不让他走了。

千万别来，向阳嫌脏。

但是这一叫人，时间就拖出来了，场面也改变了，她就会分出精力来考虑情况，就不会缠着向阳不放了。

第二，是分散。

不仅分散秦淮茹的注意力，而且，分散责任。

向阳明确说了处置方法——把这小流氓关三天，可以送饭送被褥，但这三天必须给关。

但秦淮茹不同意啊，这怎么办？

那就把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人都叫过来，让大家投票表决。

这样，放不放棒梗，这个责任就分散了。

毕竟这件事情不是领导独断专行，而是大家投票表决的，是人民的意志啊！和向阳这个听从民意的领导，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放，还是不放，向阳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让棒梗身败名裂。

关他几天，无非是在向阳的胜利成果上锦上添花——另外，这个烫手山芋，轧钢厂保卫科科长觉得丢脸，没接，向阳还得自己解决。

秦淮茹明显动摇了。

那俩小伙子见机得快，立刻一边一个，把秦淮茹搀扶起来，扶进办公室，按在座位上。

傻柱这时候才偷摸溜到秦淮茹旁边。

“淮茹你放心，棒梗没事的，啊。”

参与抓捕的那三个小伙子很快赶来了，其中包括男扮女装做诱饵的小楚。

“什么？就这么放他出去？开什么玩笑！”

“怎么能就这么把他放了！”

“向科说得对！至少得关个三天。”

秦淮茹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