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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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曲终人散
那日之后,商公子消失了。
她并没有死去,只是消失。
她消失的地方,给张怀瑾留下了东西——一枚微微生锈的,古铜色的铃铛。
张怀瑾把铃铛收了起来。
商公子名下的资产由商家的人来接手,没有追问,没有混乱,一切照旧。
商公馆的植物一夜之间从葱郁的绿变为萧索的褐色,下人被遣散,大门像一本书看到了末页,紧紧合上。
张怀瑾再也没见过她。
张怀瑾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轨迹。
上班,下班,公司,码头,一切的一切,起于热烈,归于平静。
只是有的时候,透过那扇巨大到无力的落地窗看黄浦江,他会思考一些关于时间和生命的东西,路过电影院的时候,他会走进去看一场重映的电影。
那些曾在他生命中热烈绽放过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褪色,老去,成为一张张默片。他离它们越来越远。
1943年,国内国外风云变幻,1月苏军在斯大林格勒对德军发起最后总攻,中英中美签订新约废除在华治外法权,12月,中美英发布《开罗宣言》。
1944年,1月,中国军队赴缅,6月,英美诺曼底登陆。
8月21号,余芝树生下一子,陆泽城为他取名为守拙。守拙满月的时候,张怀瑾送了他一把长命锁。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二战结束。
这一年,张润月在英国给张怀瑾写信祝贺,邀请他来英国参加她的婚礼。他没有回信。
九月份的时候,张怀瑾去了一趟浙北杭州。
杭州水乡,粉墙黛瓦,新雨炊烟,在九月,原应是好花好雨好地方。但战火燎原过后,临水人家的小院,被烧成一片焦土,黛青色的雨帘,也不知是空山中那位未亡人的泪。
他去了杭州很多地方,去找寻一棵梨树,但都没有找到。
他最后沿着富春江,来到了一个叫桐庐的小镇。他站在小镇的高处向下俯瞰,富春江在残破的山河间缓缓流动,像一条有着墨绿色光泽的绸带,连接起这头和那头,连接起死亡与生命。
他于是在桐庐落了脚,借住在当地一户人家家里。
桐庐夜里很静,只能听到虫的鸣叫和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他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靠在门边抽烟。他看着指尖熹微的火光,门外涌动的江水,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他忽然发现,屋子门前有一棵梨花树,但花期已过,果子也还未成熟。
陆泽城在上海写信问张怀瑾,此行后不后悔。
张怀瑾回道:我不后悔。
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
和平并没有持续太久,国内又开始打起仗。
张怀瑾没有回上海。
他在前往杭州之前就已经将名下的企业和资产转手于人,一部分存到了国际账户寄给了张润月,剩下的所有,顷数捐献给国家。
他离开了杭州,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如没有人知道在中国广袤的原野上,曾经有一个叫江未已的人留下过脚印。
一件残破的旗袍,古铜色的铃铛,背后也许承载着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段传奇的人生,但它们只是缄默着躺在角落,等待世人,慢慢将它遗忘。
……
广袤的雪原上,挺拔的雪松在风的震颤下吟诵着古老的经文,银装素裹的黑土地上,此时正蜿蜒流淌着一条血肉堆叠成的河,血河翻涌的每一个生命都那样鲜活有力,又矛盾地戛然而止。
卷着冰晶的风猛烈地吹着,冰雪将他们定格在死亡的最后一瞬,永远永远。
厚重的雪雾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在风雪中格外刺目。
她缓缓走进血河,珍珠缎面的鞋子染上黑紫色的血污,她虔诚地收殓尸体,无力,又那样肃穆。
她收殓到某一具尸体时,忽然发现,他的手紧紧攥着什么。
他已然逝去,尸体被炮弹炸得面目全非,但手掌依然有力地攥着,攥得很紧很紧。
她认出了他。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她抬起右手,轻轻覆在尸体的心口处,一团红雾从心口翻涌出来,被凌冽的风吹得无影无踪。
“盘中簪这场大戏,到这儿也算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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