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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第110章 江洋侠盗梨花白

书名: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字数:2385 更新时间:2025-02-13 02:08:32

1942年,上海。

淞沪战事过后,上海被日军侵占,法、英、美持中立态度,各自管属的租界因此成了“孤岛”。.

都说水柔,但苏州河却如出鞘长剑,一刀将上海划分成两个世界。一面断壁残垣,战火纷飞,一面却歌舞升平,畸形繁华。

沦陷区的人们每日在为飞涨的米价发愁,租界内的新贵们则高谈时局政治,囤货居奇。

但近日,上海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稀奇事,管你是沦陷区的租界的,拉车的削头的擦鞋的,无工时竞相议论,争得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

“号外号外!昨夜市政厅厅长田中滕佐家中被盗,价值连城的明月珠不翼而飞,现场只留下一支梨花……”

夜里7点,英租界秋红路,一名报童甩着手中的报纸穿街吆喝,不一会儿报纸便被哄抢而空。

“偷得好哇!偷的好!”

“梨花?这准是侠盗梨花白!”

是了,这件稀奇事便是——江洋侠盗梨花白。

在这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大时代,不少腌臜东西大发战争财,资本垄断,囤货居奇。这时,一名江洋侠盗挺身而出,专偷不义之财,大快人心。这名侠盗会在犯罪现场留下一支梨花,江湖人称“梨花白”。

根据目击者口述,梨花白极有可能是一名女子,且善于易容化形,极难追捕。

正当行人谈论得热火朝天,秋红路忽然冲出一辆黑色别克车,惊得马路上的人们纷纷作猢狲跳开让路。那别克车却忽然减速,停在报童身边。

报童紧张地盯着别克车,只见别克车车窗缓缓摇下,一股清冷的梨花香卷着寒风扑面而来。报童微微踮脚,方才看清了车窗内的人。

那是位戴着红色绒面网纱帽的美妇人,美妇人微微偏头,远处水晶招牌透射来的光勾勒出美妇人圆滑饱满的侧脸,下颌线明晰,白皙脖颈上有一粒可人的朱砂痣。

美妇人忽然抬手,两指夹出一张法币,黑亮的眸子缓缓移到报童脸上,像宣纸上甩臂划出的一笔,写到尽头却洇了墨。

报童怔愣了一瞬,连忙识时务地接过法币,递上一份报纸。

别克车发动,驶离秋红路。

别克车上,那名美妇人两手夹着报纸,好看的柳叶眉微蹙,忽然俏皮地笑了一下。

“拍的不错。”

“你还笑得出来?”

司机是名寸头壮汉,一身靛蓝色西服,肌肉将西服撑得鼓鼓嬢嬢。他左手随意搭着转向舵,微微侧头对车后的美妇人厉声道:“这次你怎么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分钟?耽误撤退时间也就算了,还被现场的记者拍到。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足以致命了!”

若不是美妇人的背影与报纸上的梨花白太过相像,谁也不敢相信这辆不起眼的别克车中坐着大名鼎鼎的侠盗梨花白!

她眼眸微垂,忽然说:“我只是……看见了一个很像阿爹的人。”

车内沉寂下来,许久,司机长长叹了一口气。

“五年,五年了江未已,从南京到上海,过路阅见尸俘无数,班主他是生是死,你我心里有数。”

怎敢想,这女子不仅是梨花白,还是江未已!

那司机定然是铁头了。

当年南京战事,陈靡靡将江未已铁头二人扔进安全区,许是二人前世功德无量,竟在山穷水尽之时遇见了商老板。

商老板携二人来到上海租界,商家势力本就在沪有所渗透,商老板觅得商机,进驻租界大力开办歌舞厅、赌场和百货商店,抢占了先机,这些年赚得可谓盆满钵满。

像商老板这样的商人不在少数,上海应得畸形繁华,繁华程度甚至胜过战前。与此同时,无良商家也开始了资本垄断之路。

无良企业垄断米、纸、油、盐等生活必需品,哄抬物价,“抢钱式”售卖使得饱受战火的底层群众生活雪上加霜,民不聊生。

因此,江未已在商老板的庇护下,开始了传奇的侠盗生涯。

江未已纤手一抬,铁头便不敢再往下说。

别克车长驱直入法租界,驶入富人区后,别克车直奔租界有名的富甲豪绅王德仁的住处而去。

今夜是王德仁的妻子王夫人的生辰,王氏夫妇邀请了上海上流阶层的人们参加生日宴会。新贵们自然是求之不得,有奔着娱乐消遣去的,也有打算借此机会与商业人士洽谈合作事宜的。

此时夜已深,租界霓虹璀璨,煌煌如日。

通往王公馆的路意外马水车龙,有小棚蓝漆纳许车,两座白轮改良福特车,金漆四座小轿车……不消推想,大多是奔着王夫人生日宴去的。

江未已自是以商老板侄女的名义参加宴会,但她此行的目的绝不是消遣娱乐。

她从身边又摸出一张报纸。

那是一日前的《娱乐晚报》,报纸头条便是王夫人生日宴。

江未已视线往头条尾段看去,上头写着:“上周,王德仁先生高价拍下了缅甸红宝石项链,王夫人将于生日舞会时首次佩戴。”

是了,江未已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红宝石项链也。

王德仁从前只是小资本家,淞沪战事打响后大发战争财,靠着垄断大米、哄抬米价一步步富甲一方。因此继田中滕佐之后,王德仁就是江未已的狩猎对象。

“江小姐”的身份太大张旗鼓,对于她这种经常切换身份的人来说不利,所以江未已原定计划是聘入王公馆做仆人,悄无声息潜入王公馆盗取项链。

奈何王公馆保卫措施异常严密,招入仆从须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查得一干二净。

王公馆是个没缝的鸡蛋,江未已自然碰了壁,无奈之下只好借用商老板的名头,以“江小姐”的身份参加宴会进入王公馆。

别克车减速停在王公馆大门前,铁头出示邀请函给看门守卫,守卫点头放行,别克车便随着车流涌入王公馆。

铁头四处打量了一眼,沉声道:“王公馆的家丁比我们预想中要多,参加宴会的也有不少记者,今晚注定是一场恶战,你须得万分小心。”

江未已点了点头。

“进入王公馆后,你便是‘江小姐’的贴身保镖,从今往后我也会以‘江小姐’的身份示人,因此我不便以‘铁头’称呼你。听闻令尊姓江,便唤作你……”

江未已抚着鬓角,眼神游移到报纸上的插图。那是一副水墨山水图,描绘了蓉蓉月色,寂寂江山,一条大江于长泻于九天之上,气势恢宏,烟波钓徒。

江未已一挑眉:“便唤你江云山。”

哪知铁头却摇摇头道:“母亲姓蒋,改唤蒋云山吧。”

江未已无所谓地耸耸肩,裹了裹身上的水貂毛披肩,下巴微微一扬,俨然进入了“江小姐”的角色。

“好戏,正式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