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秋冰玉再次进入正题，又一次凝目看着任无恶。

这次任无恶只能硬着头皮道“晚辈想问的都问完了。”

秋冰玉沉声道“那就好，不留遗憾是好事，现在请你说出选择吧！是想留在漱玉剑派还是要离开天台山？”

任无恶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微微昂首道“晚辈……决定离开漱玉剑派。”虽然中间停顿了一下，但他的神情语气都是极为的果断坚决，这就是他的选择，这就是他的回答！

秋冰玉闻言没有意外惊讶，只是明眸中神光微微一闪，然后轻轻骂了声蠢货，那两个字虽然轻微也能够让任无恶听到。骂过后，秋冰玉又轻叹了一声，然后冷冷道“你要离开我也不会勉强，但事先我已经说过了，走可以一些东西你需要留下来。”

任无恶恭声道“晚辈明白。”

“你明白个屁！”秋冰玉忽然爆了粗口，还是说的那么自然流畅，尤其是最后那个字，都有点抑扬顿挫之感，让任无恶听得一愣又有种熟悉的味道。

“前辈……”

“怎么了？没听过前辈骂人吗？我骂的就是你，你个蠢货笨蛋，让你给我当徒弟你是觉得委屈了，要不是因为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才懒得管你这个蠢货，你想滚是吧！那你快给老子滚……”

她骂人时就如换了一个人一样，什么掌门威仪，仙子风韵，荡然无存，俨然就是一个常年骂街的泼妇，但又是别有一番韵味，这么说吧，即便她嘴里脏话连篇，也给人种赏心悦目之感。

任无恶被她完全骂傻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忽地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念头，骇然失色，指着秋冰玉道“你……你是……”

没等他说完，秋冰玉又骂道“你个蠢货，你你你个大头鬼啊！”

被她打断了，任无恶的那个念头又没了，继而是一脸茫然，呆呆看着对面骂起来没完没了的漱玉剑派掌门，心里大喊着，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她是漱玉剑派掌门，怎么可能是他呢？可这……骂人的模样明明就是他呀！娘啊，难道是幻觉幻象，我伤势复发就要不久于人世，便有了如此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幻觉？

这样想着，他真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时大骂不止的秋冰玉忽然道“老子懒得理你了，你再给老子好好想几天！”说完娇躯一闪而逝，倏忽不见。

“前辈……”他叫了一声，又长叹一声，接着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滚烫的脸皮让他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可先前那一幕真像是在做梦。

这时秋冰玉的声音又传入耳中，“看在灵石的面子上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下次你最好给老子想好了再说话。”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口头禅，任无恶失声叫道“小鱼儿！真的是你！”

小鱼儿，秋冰玉，秋冰玉，小鱼儿！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人怎会联系在一起，一个是小混混，一个是大掌门，他们站在一起都是个奇迹，更别说是……！

一定是幻觉，我是在做梦，一定是！

任无恶快醒来，别做梦了，这梦太吓人了！

他试图想唤醒自己，眼前一直有两个身影在闪现，一个是嬉皮笑脸，总是伸手讨要灵石的小鱼儿，一个是清丽如仙，时不时就有大修士威仪显露的秋冰玉，而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一阵交错变化后，竟然融合到了一处，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小鱼儿就是秋冰玉，秋冰玉就是小鱼儿！

可这怎么可能！？

呻吟一声，他抱着脑袋真想大吼几声，这时有人在他身忽然轻声道“你没事吧！要紧吗？”

那声音柔和清脆，婉转悦耳，如娟娟清泉般美妙沁人心扉，并且好似还带有几分童音。

他闻言而动，那是真的吓了一大跳，猛地蹦出丈许远，同时喊道“什么人？”

落地后才循声看去，继而又是一愣。

就见一人俏立在不远处，对方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淡蓝淡蓝的衣裙，长着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儿，那对美眸明净如秋水，嘴角挂着一丝甜笑，如此人儿，可谓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还有一种天真无邪，童心未泯之态，宛如邻家小妹一般，也让任无恶不由得想到了初见徐眉似的情形，那时候小妹也就这般大小吧！

恍惚了一下，他忽然惊醒，又叫道“你是谁？！”

再看对方的衣着打扮，他禁不住再度动容失色，骇然道“你……你究竟是谁！”对方那淡蓝到近乎于白的衣裙令他惊骇，可对方那纯真少女的样子又让他困惑，惊骇疑惑里他禁不住呼喊了数声，也倒退了数步，那样子就像是活见鬼了！

那少女见他又喊又叫，就差吓得屁滚尿流了，不觉忍俊不禁，掩嘴一笑，笑容甜美清丽又是无比动人。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怪。”她柔声说着，细声细气的样子是生怕才吓到任无恶，明眸闪闪，顾盼嫣然。

任无恶稳住心神，再次打量一下对方，他已然想到了一个人，犹豫再三后道“您……您是成玉霜成前辈吧？”

那少女含笑道“你一点也不蠢嘛，一猜就对，我就是成玉霜。”

扑腾！任无恶跪在了对方面前，一边磕头一边道“晚辈任无恶拜见成前辈。”

那少女围着他转着了一圈，然后才微笑道“行了，起来吧。”随着话音任无恶就被一股力量托了起来，很自然的站直了身子。

等他站直了，对方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流转，看得十分仔细，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端详。

任无恶不敢乱动，直挺挺垂首而立，乖巧中有些紧张和不安，眼前之人可是化神期大修士，他不可能平心静气，从容不迫，他的定力达不到那种境界。

转完一圈后，成玉霜面对任无恶，轻笑道“你就没怀疑我的身份，万一我是假的呢？”

任无恶忙道“晚辈不敢，前辈……威仪晚辈能感受到。”

成玉霜失笑道“胡说八道！就我现在的样子哪有什么威仪可言，你又没见过我。”

任无恶恭声道“晚辈不知为何，见到前辈时就有种……奇异感觉，也许是……”也许是什么，他支支吾吾般半天也没说出来。

成玉霜却是知道他的心思，小脸上显现出黯然之色，幽幽轻叹道“是因为风不舍吧？他与你相处了很久，又是那种特别的情况，因此你才会有那种感觉。”

任无恶低声道“晚辈正是这个意思，晚辈没想到能见到成前辈。”

成玉霜笑道“本来我不想见你的，可又觉得不见你一下总有些牵挂心事，没办法只能和你见见面聊一聊了。”

任无恶闻言实有受宠若惊之感，忙道“能见到前辈，是晚辈的福气。”

成玉霜摆手道“这算什么福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把冰玉气成那样子，你可真是不得了啊！”

任无恶苦笑道“晚辈哪敢触怒秋掌门，只是晚辈万万没想到秋掌门和小鱼儿竟然是一个人，这也太奇怪了。”

成玉霜笑道“这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小鱼儿是冰玉的化身，也是她的劫数，其中玄妙等你到了元婴期自然明了。也多亏你，冰玉才能安然渡过这一劫，这也是你们间的一段缘分了。”

任无恶闻言不由得一脸茫然，呆了呆道“晚辈……不懂前辈的意思。”

成玉霜笑道“不懂没关系，以后你自然会懂的，你把冰玉气跑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真的决定离开天台山？你若是留下，冰玉会收你为徒，这点绝无虚假，对你来说也是一次机会，我也可以保证，只要你能成为冰玉的徒弟，她自然会好好造就你。”

任无恶默然片刻道“晚辈不是不知好歹，只是……晚辈身为极恶道弟子，不敢忘记先师的遗训，也不想让极恶道在晚辈这里断了传承。”

成玉霜听后并不意外，也无不悦不喜之色，依旧含笑道“说得好，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也不会强人所难，但你也要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后，从此你和漱玉剑派再无瓜葛，而你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任无恶垂首道“晚辈明白。”

成玉霜微微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你之前修炼了抱玉剑诀，虽然是沈石强加给你的，但你毕竟修炼了而且已有小成，你也知道，本门剑诀从未外传，自然也不会有例外，所以这门功法你得留下来。”

任无恶虽然已有准备，闻言也不觉心头一沉，暗暗一叹他沉声道“晚辈知道。请前辈收回剑诀功法。”说完微闭眼，就等成玉霜动手，至于人家用什么手段也不知道，反正他是认命了，做出了听凭摆布的模样，也有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成玉霜见状轻笑一声道“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也无需紧张不安，即便收回了剑诀你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冰玉之前的话是在吓唬你。”顿一顿后，她继续道“不过你现在记忆缺失，神智多少有点受损，若是再被收回剑诀，多少会有些小麻烦，所以呢，你最好还是在这里多待些日子。等身体恢复好了，才离开不迟，你也不着急离开吧？”

任无恶微微一怔道“晚辈是不着急。”

成玉霜笑道“那就好，之前你已是筑基期，可因为沈石的缘故，又跌落到了炼气大圆满，其实这也是万幸了，事先我们可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好在你不仅挺了过来还替漱玉剑派除去了心腹大患。”

任无恶忙道“前辈言重了，晚辈不敢居功。”

成玉霜道“这是事实，若没有你，沈石只怕还能活很久，你对漱玉剑派是有大功的，正是如此，冰玉才想收你为徒。”

任无恶闻言不觉惶恐，“晚辈……”

他刚说了两个字，成玉霜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漱玉剑派并非不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可你既然选择了离去，我们也要按着门规来处理，哎呀，我也是有些啰嗦了，本该很简单的事情被我这么一说又弄得复杂了，嘻嘻，你也要体谅一下，我毕竟是个活了很久的老人家了嘛！”

知道她在说笑，任无恶却不敢笑，恭声道“晚辈明白前辈的意思，我做的选择，我会承受该有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