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莲
作者:旭泱 | 分类:古言 | 字数:16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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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回不了头了
李景润推开朱红的门帘,向长廊中走去。长廊下湖水粼粼,各色锦鲤围做一团在水中潜游。
李景寒抓了一把鱼食,慢慢向湖中撒去。鱼食落入水面的一霎那,便被锦鲤瞬间抢食。
他也没看是谁,慢慢开口笑道:“四弟,你终于舍得进宫了。”
李景润皮笑肉不笑道:“你都派黑羽卫告诉我今天务必进宫了。我若是今天不来,估计你就要让他们押着我来了。”
李景寒道:“你许久没有进宫看母后,这几天她总是念着你。你也该去看看了。”
李景润冷哼了一声,道:“那是你的母后,我的母妃早就死了。”
李景寒声音微冷,道:“景润,你不要太任性了。当初你去劫狱,若不是母后为你求情,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
“皇帝陛下,还有脸说劫狱的事!”李景润只觉得心里憋了已久的火气砰地冒了出来,“你知道姝棠在牢里变成什么样子了吗?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没有一处一方是好的。她可是天之骄女,你就放任那群野狗那么伤她吗!”
李景寒眉毛微动,接着淡淡道:“她有杀害父皇的嫌疑,朕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李景润冷哼道:“按照规矩办事?我看你就是没心!姝棠当初对你多好,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可是你呢,在当了太子后,你就把她往地狱里推?她在牢里被关了那么久,你去看过她一次吗!”
李景寒平静道:“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无益。不管她有没有杀害父皇,我都已经免了她的罪责,给她追了谥号,你还想怎样?”
李景润笑道:“我想怎样?看来我说的不错,你果真是没有心的。不仅没有心,还虚伪的让人恶心。”
“四王爷!”洪公公被吓得一跳,道:“请您注意言辞。”
“无碍。他心里有气,发泄出来便好了。”李景寒一步一步走向李景润喊道:“你还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
“陛下还真是大气,这都不生气。”李景润接着讽刺地笑道:“你莫不是忘了,若不是姝棠到父皇那里为你说情,你此时只怕还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哪里会有你的太子之位,还让你有了今天的九五至尊之位。李景寒,我就问你,你对姝棠当真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吗?”
李景寒笑了笑,道:“愧疚之心?朕为何会有愧疚之心。这个位置是朕凭本事得到的,并非得了谁的怜悯或者施舍。倒是你,身为东阳的皇族,却担负不起这天下的责任,反倒沉迷在微足不道的感情里。”
“微不足道的感情。”李景润忍着怒火道:“原来在你的眼里,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廉价的东西吗?”
李景寒的眼中露出一抹深寒的凉意,道:“难道不是吗?”
李景润冷笑道:“好,好。都说帝王薄情,果真如是。既然如此,那我再说什么似乎也都是无用的了。”
池塘水面悠悠,鱼食被一抢而空。李景寒转过身,又抓了一把鱼食,洒在了池水里。
他看着池水的涟漪,道:“景润,朕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今天见你,也只是想要告诉你。若天下将崩,你我都会是尘土。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真正应该做的到底是什么。”
李景润捏紧了拳头,道:“不用你说,我心里清楚。明天我会去上朝,只是我们的兄弟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似乎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便向外离去。
他刚走,李景寒便重重地咳了一声,手中的锦帕上染上了一片血迹。
洪公公一惊,道:“陛下,难道您的旧疾……”
李景寒面不改色地擦了擦嘴角,道:“我没事。”
洪公公皱着眉头道:“陛下刚才为何那么说呢?您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当初您听闻瑞阳殿下的死讯,伤心地心疾都犯了!您这么说,不是让四王爷平白误会您吗?”
“误会便误会吧。对于亲情,朕从来没有过奢望。”李景寒看着池中的锦鲤,道:“只是姝棠的事情,他需要去恨一个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走出来。”
洪公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良苦用心,四王爷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李景寒一手握住栏杆,力道慢慢收紧,道:“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朕的确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只是,事已至此,朕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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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润怀着满心的愤怒,却还是往太后的寝宫走去。
对于这个所谓的母后,李景润并不亲近,走动的也少。也不知因何故,她非要见他。难不成是人老了,就有些念情?
不过说老,其实有些过了。如今的太后五十出头,保养更是得宜,风貌俱佳,可谓是风韵犹存的典范。
只可惜这位太后比较佛系,平日里只爱在自己院子里走动。她稳居后宫这么些年,却从未见得争宠。可能正因为如此,先皇才放心地把后宫大权交到她的手中。
第378章 回不了头了
刚进到寝宫,李景润便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走进去后,只见采莲坐在太后身边正说着话。
她今日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裳,头上梳着双髻,一对桃花的流苏垂到耳边,显得十分乖巧可爱。见到她的人,只怕都会不由得多看两眼。
但李景润却对她没什么好感。他总觉得,自从采莲被封公主以来,便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玉昭阳的作派,特别是在玉昭阳“死”后,更是如此。
比如,他明知道她最讨厌雨天出行,因为泥土会脏了她崭新漂亮的鞋子,可她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请愿在雨天去城里参与赈灾。又比如她明明就看不起那些蹲在街边的那些乞丐,可是居然还会去握他们的手。
在他的眼里,采莲简直和李景寒一样虚伪。
李景润目不斜视地走到前去,在殿中弯腰行了一礼,道:“景润在此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景润来了?”
太后闻言转过头来,岁月似乎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乌黑的头发用金饰束起,精美的妆容让她更是显得光彩年轻。若单看她,只怕也会觉得她顶多不过三十出头。
李景润道:“许久不来看望太后,是儿臣失礼。近来太后身体还好?”
太后笑了笑,优雅地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衣摆向他缓步走去。
“整日都要药膳养着,怎么会不好。倒是你,我听你的属下说,这些日子你每日醉酒,看起来可是消瘦了不少。”
李景润道:“儿臣身体很好,太后不必担心。”
太后看着他的表情,勾着红唇笑道:“今日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是哀家非要让你进宫来吗?”
李景润语气微顿,声音低沉道:“不是。”
太后拉起他的手道:“如今宫里只有你和景寒兄弟俩了,若哀家再不让你多在宫里走动,只怕咱们皇家就更冷清了。”
李景润弯了弯腰,道:“太后用心良苦,儿臣明白。”
太后打量着他,道:“我看你气色也不太好。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带些上好的药材,回去让药师给你熬些养养身子。”
李景润客气道:“多谢太后。”
太后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跟哀家说,我年纪大了也用不了那么多好东西。”
李景润道:“哪里,太后如此金贵,自该是多些好东西养着。我这里近来得了几盒从西海运来的珍珠,回头给太后送来,磨成珍珠粉用。”
太后道:“好,难得你有这个心。”
采莲在旁边看着这个风华俊茂的哥哥,微微笑道:“四哥难得进宫,不如中午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李景润眸色一寒,视线逼视她道:“不许这么叫我!”
四哥这个称呼,只有姝棠能这么叫他!
采莲脸色一僵,干笑道:“可是你是我哥哥,我不这么叫你,那要怎么叫你?”
李景润冷冷道:“这是你自己的事。”
太后看向采莲笑道:“采莲,景润既是你的兄长,你便唤他兄长便是了。”
有人给了台阶,采莲脸色算是好了些,道:“是,采莲明白了。”
她的手指在袖子下慢慢收紧,满心的嫉妒几乎把她淹没。
不让她叫他四哥,却允许玉姝棠那么叫他!
李景润明明和她是同一血脉,可为什么他只把玉姝棠当成妹妹。即便她死了,他的心里也只有她吗!
真不知道,玉姝棠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一个一个的都这么惦念她。
太后拉着李景润往座位上走,道:“这几天帝京里来了不少使臣,有许多事都需要人操持。哀家也知道你对陛下有诸多隔阂,可你们毕竟都是李家的人,这几天你也多帮帮他。”
提到李景寒,李景润面色淡了淡,手也从太后手里抽了出来,道:“该做的儿臣自然会做,太后不必操心。”
太后感觉李景润明显的疏离,慢慢地收回了手。
李景润察觉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紧接着道:“我听说,南楚的翼北侯也来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没错。”
采莲听到这个名字,眸光微微闪动道:“四、兄长,你也听说了?前日侯爷还在宫里参加夜宴,若你前日在便能见着了。”
李景润眉头一动,道:“前天?那他这次来身边可跟了什么人?”
采莲想了想,道:“前日我见了侯爷身边的两个人,好像都是侯爷身边的将军,我记得他们一个叫谢洲,一个叫裴铮,别的我就不记得了。”
“是吗?”李景润略微思索一会儿,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其他两人察觉,紧接着道:“翼北侯此次来京,是来洽谈两国合约吧?”
“哀家听景寒说,确有这回事。”太后说着看向采莲道:“采莲你跟翼北侯应该聊过两句,他怎么说?”
采莲道:“侯爷说,文书已经拟好了。等端午过了,便寻个良辰吉日,两国共同签订合约。”
李景润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甚好。翼北侯在南楚的地位早已远超帝王,他此次能亲自前来,合约应该便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太后抚了抚鬓发,姿态间别有风情,笑道:“我听闻景寒说,两国似乎还在谈论和亲?采莲,有这回事儿吧?”
采莲脸红了红,道:“没错。皇兄……让我多跟翼北侯走动走动。”
“让你多跟翼北侯走动?”李景润看了采莲一眼,似嘲似讽地冷笑了一声道:“翼北侯那样的人,眼光应该没有这么低。”
采莲闻言,脸色瞬间又是一白,猛地抬头看向李景润,眸角闪过一抹猩红。
太后道:“景润,别老跟你妹妹开玩笑。采莲又漂亮心地又好,假以时日翼北侯怎么会不动心。”
李景润笑道:“我可没有开玩笑。儿臣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某些人抱着希望,最后又全是失望。从高处掉下来,可是很疼的。”
采莲紧抿着唇,道:“兄长又不是翼北侯,怎知侯爷的心思?您说这话,未免臆断。”
李景润挑眉轻蔑笑道:“那不如我改日去找翼北侯亲口问问,看他有没有这个和亲的心思,如何?”
“你……!”采莲一股怒火直冒出来,但是下一秒却又极力地忍住了,道:“侯爷既然没有成婚,那么采莲就有争取的机会。到最后结果如何,谁都说不准。”
“是吗?那就看看,到最后是谁的脸疼。”
太后看着李景润道:“好了,你毕竟是哥哥,就不要跟你妹妹斗嘴了。”
说着,太后叫来了随侍的太监道:“时候不早了,你让人把午膳带上来吧。多几道辣的,我记得景润你喜欢吃辣是吧?”
李景润垂下眼睑,似是回忆起什么,轻笑道:“我不怎么能吃辣,是姝棠爱吃。所以,平时我总会多点些辣的给她……不过太后不用顾忌我,我不怎么讲究。”
这话说话,太后和采莲都静了静,小太监也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在这宫里,有谁还会堂而皇之地提起这个名字?
采莲眉头动了动,接着向小太监说道:“你就按照原先做好的呈上来便好。”
小太监躬了躬身,说了声“是”,便匆匆下去了。
太后低头摸了摸自己刚修剪好的指甲,颜色鲜艳如血,指尖尖锐锋利,接着她看向李景润道:“对了景润,眼看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看中的姑娘家?”
“看中的姑娘?”李景润笑了笑道:“欢意楼有不少,太后想问哪个?”
提起欢意楼,太后脸色淡了淡,道:“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对你名声不好。若你有喜欢的,放几个到自家院子里也便是了。”
李景润轻佻道:“姑娘嘛,在外面玩玩也就是了。若是带回家那多麻烦。若是她们整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我可受不了。”
太后看了他好一会儿,道:“景润,以前你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李景润笑了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太后以后习惯了便好。”
太后接过采莲倒的茶,红唇轻轻抿了一口道:“不管怎样,日后总该是是收收心了。如今东阳政局未稳,你也多帮着陛下,可别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趁虚而入了。”
李景润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儿臣明白,日后我不会再去欢意楼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姝棠还活着,就不能再颓废下去。
太后以为他是听进去了,看着他蒙在日光中分明俊朗的脸,微微笑道:“这就是了。看来今日哀家没白让你来。”
接着,菜肴一一地从外端到了外面的桌子上。
采莲看了一眼说道:“母后,兄长,我们先过去用膳吧。”
太后点了点头,接着由李景润扶着她,一同向桌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