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史刚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然后呢？”

史景脑子转了转，老哥这是担心老爸呢，拔管之后，母亲走了，肯定要回家的。

老爸之前听说母亲不行，直接眩晕然后住院到现在。这没了的消息告诉他，又会如何？还不要了他命？

“先给咱叔打个电话吧，咱叔不是和咱爸在医院？问问咱爸情况，也看看咱叔什么意思，要不要咱们告诉咱爸。”史景缓缓开口，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那就面对吧。

史刚去了旁边打给了叔叔，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咱叔说，咱爸还可以，也清楚咱妈时日不多了，应该能接受。而且，咱爸现在没啥事儿，当时就是血压飙升，加上各种基础病，所以晕过去的。”

“景儿，你打电话给咱爸吧。”王梅对着史景道。

史景内心挣扎了下，看着几个人期盼的眼神，她清楚，这事儿指定是自己的。

掏出手机，一百个不乐意的拨通了每天雷打不动打的那个电话。

“喂，景儿。”

“嗯。”史景应了一嗓子，没说其他。

“怎么这么晚又打电话过来？你妈不好了？”史兴秒懂，这会儿能让史景打电话的，也就祝菊有状况了。

史景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调整下语言逻辑，依然不知道怎么说，索性直接道：

“我们一会儿准备带我妈回家了。”

一旁的王梅惊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怎么没想到史景这么直接。

史刚摆了摆手，示意王梅不要说话，就让史景说吧。

“都回来吗？”史兴顿了顿，继续问道。

史景一怔，老爸清楚的很那。也是，在老家就是这，大医院拉回来不就意味着那啥吗？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都回去。”此时史景心底也归于平静了，可能已经看到无可更改的事实吧。

“回吧，我把你哥那屋子收拾收拾，得有放你妈的地方啊。”

前两个字时史兴是那么的无力，一秒钟不到，又斗志昂扬的说着后面的话。

史景心一紧，在听到后面话时又长出一口气。好吧，老爸还好。

也不全对，爱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没了，给她最后的体面，就是最后的爱意吧。

“嗯，你收拾吧，晚会儿我们就到家了，挂了。”

史景落荒而逃似的，匆匆挂了电话。

“咱爸怎么样？没事儿吧？”史刚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收拾你们屋呢，不然咱妈回去没地方----待。”

原本史景想说没地方放的，但是心底还是不认为老母亲没了，所以顿了顿才说道。

他们这边习俗就是，老人没了，要停放在大儿子房里，然后大儿子屋里出棺。

但是史刚他们定居郑城，老家房子只是过年回来住那么几天。最近几年加上祝菊身体原因，也没气力收拾，里面是一片狼藉。

祝菊这事儿出的，哪一个会想到？真的是打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赶紧临时腾出来地方，摆放冰棺、搭灵棚什么的。

“那走吧，跟医生说一声，我还没回复呢。”

史岭看这边尘埃落定，那就去找医生吧。

史景几个人一脸狐疑的盯着史岭，什么情况？怎么还找医生？这后事都交待好了，又有一线生机了？

“机器没撤呢，撤了就是最后时刻。”史岭明白那一个个询问的眼神什么意思，直接道。

几个人瞬间了然，是的，这会儿肯定也是上着那个ECMO呢，下机就意味着...

但是不下机又如何？一直维持吗？见不到面、说不了话，只是心理上的老母亲还在？

最最主要的，还有那不菲的费用。

“咱们尽咱们最大的努力了，一直维持也没那个必要，咱妈知道的话，也是拒绝的。咱对得起咱妈的，最后哪怕就一线生机，依然上了这个ECMO 。”

一直沉默不语的史刚，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紧跟其后的几个人，都没说什么。

大概每个人心理都不愿意这样下机吧，但是生活又不得不如此做，所以又不得不给自己一点心理建设。

“叮铃铃---”史岭直接摁了病房的门铃。

门也应声而开，下午的那个女医生探了脑袋出来：“哦哦，你们啊，怎么说？”

“我们一会儿回去，商量好了。”史岭回答道，同时示意旁边的几个人，我们协商好这件事儿了。

史景几个人连连点头，意思都同意下机回去了。

“那行，衣服拿进来，你们等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女医生说着又把门关上了。没两秒钟又打开道：

“纱布什么不取了吧？不然可能哪里流的都是血呢。”

几个人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反正此时医生说什么应着就是了吧。

只有机械的递叠的整整齐齐衣服的史景清楚，各种插管，药物维持着生命体征，血液循环并未停止，这么去掉各种管子，血液还不至于凝固那么快，有血液流出，着实是正常现象。

“咱们怎么回？”王梅直接问道。

“救护车吧。”史刚想都没想的回答道，又转身对史景道：“你让他们配一个吧。”

史景点了点头，掏出来手机直接发了信息给胡医生。没一会儿小胡直接发了价格和值班司机的号码过来。

“1000块钱。”史景扬着手中小胡的回复，尴尬道。

真是坐地起价啊，平时公交车回去不才两块钱？跑私车那种也不过十块，这太高了吧？

“高就高吧，最后一次给咱妈坐车。”史刚说着话，已泣不成声。

史景眼泪也下来了，没再说其他。

“你们用车是吧？”“哗啦啦----”一个男人推着救护床那种，直奔史景她们而来。

“是，收拾着呢，一会儿就出来了吧。”史刚指着紧闭的病房门说道。

说话间，门应声而开，几个人呼啦啦围了上去。

这是继昨晚一面之后的又一面，只是没想到已经阴阳相隔。史景一眼看到祝菊脖子里渗出血水的纱布，拉着母亲冰凉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滴落下来。

“妈---”

“妈---”

几个人忍不住落着泪齐齐喊了起来。

“那个，咱先不哭啊，咱也给老人看了，尽孝心了哈。面对疾病，谁都没办法的事儿。先给老人安置好再说啊。”司机见惯了这种场面吧，劝慰着兄妹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