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齐剡和陈皇后面谈后，又过去了几天。二皇子始终不见放出来，齐剡渐渐不耐烦起来，心中开始怀疑，陈皇后是不是在施缓兵之计。

自从那天他和皇后商谈出来，皇后的人倒在地上，自己的人却不见踪影，他当时要不是还有求于陈皇后，哪里会轻易地将事情带过。

幸好他的人后来找到了，但对于那晚的事却有点出入。那人是他的外室子，齐剡不想追问太多，只当他是吓傻了，记忆有些错乱，倒也轻轻揭过。

二月马上要到中旬，传说中的瘟疫除了皇帝一人疑似之外，京城内并没有看到哪里有爆发病例。

城门和宫门始终紧闭，给城内的人生活带来不便不说，有些政治嗅觉敏锐的大臣，已经开始发掘出其中不一样的味道。

开放城门的呼声越来越高，要面见皇帝的折子也一封封地呈到后宫里。

眼看第一场童生试马上要开始，没有皇帝的圣旨，又不能制止这个全国性的考试。各自怀着心机，陈丞相和齐剡几方人马都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京城的风卷云涌，离开京城的古月并不知道。

她等了许多天，并没有看到传说中肆虐人类的瘟疫，等到所有的耐心都消耗殆尽，系统发出的无人机也没有查到哪里有疫情的倾向，她发觉这或许就是个无稽之谈，于是就带着迪莎绕路走了。

至于小苑的钥匙，她扔在了门里头，只要牙行的人翻墙进去就能看到。

因为她离开得早，所以不知道后来沐乘风来找过她的事情。

京城没有等来想象中可怕的瘟疫，却等到了一场许久未见的逼宫戏码。

京畿重地，山越国的中心腹地，北地和南国都不好打到的地方，不知多少年没再见过血流成河，竟然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几回的兵变。

二月十四，晴，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所以，齐剡选择了在这一天晚上行动。

因为瘟疫的传言，这段时间的宵禁比往日都早开始。

城门关闭得太久，连守卫都觉得开始枯燥不耐。幸好，几个城门已经接到了次日准备开放的通知。这个消息，让沉闷许久的守卫工作有了几分轻快。

月色很好，杀人的血鲜红如美丽的罂粟花一样，到处绽放。

没有防备的直城门守将被齐剡派人砍翻后，又开门接了禁足在无玄观的二皇子，然后率了五千府兵，杀气腾腾地，一起向皇宫奔去。

巡街的北军兵卫一队不过十人，碰上了，便被几千人以绝对的优势碾压着，哪里抵挡得住。

一路下来，北军不知被砍杀多少。

淋漓的血渍滴在冶城的街道上，往日只有皇帝才能专用的驰道，现在被一群反叛的府兵踏在脚下。

骑在马上，二皇子心中既兴奋，又战栗不已。

齐剡派人救他的时候，他顺手把关在一起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一刀解决了。这种时候，多一个兄弟，就是多一个竞争对手。

既然已经走上夺位的道路，那这些障碍，还是早点清理干净的好。

和皇位相比，兄弟手足什么的，简直就是个笑话。

至于沐乘风，等他拿下皇位，他一定会好好地招待这个六弟的。

和二皇子的兴奋相比，齐剡还是内敛了一些。这五千府兵，是他破釜沉舟之后的筹码，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

要不是被沐天德降了官阶，他只要指挥着一万杂军来攻打就好，哪里要动用到自己的府兵。

守卫西宫的南军，值守的卫士加起来不过五百多人。在被齐剡用腰牌骗开宫门之后，五千府兵像恶虎扑食一样，抽刀砍向南军。

示警的戍鼓声急促而嘹亮地传开，在这死寂的夜里，后宫伪装的平静的假象，像被人投进了石块的湖面，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刚刚卸去钗环的陈皇后来不及重新穿戴好衣服，连忙命手下的宫人持了她的令牌，见机跑出宫去，到丞相府立刻找陈丞相。

京城的禁军人数都是有限的，要真正干起来，除了动用自己私养的府兵，就是用兵符调动驻地军队。

只希望她祖父联系好的那些世家，这时能够出点力，不要半路拖后腿才好。

丞相府位于东宫和西宫中间的东第，听到戍鼓声，丞相府反应很快，披挂好的五百府兵立刻跑步前去支援。

沐天德好不容易止了一会的头痛，又被厮杀的喧嚣声激得一跳一跳的。

“老穆，经过今晚这一场，是人是鬼，都该跳出来了吧？”

穆内监示意按摩的宫人退下去，他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侍候着沐天德喝了几口，又将迎枕调好，这才低声道：“皇上贵为天子，自有神人庇佑。不管他们是人是鬼，都伤不了您分毫。”

沐天德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微微冷哼一声，道：“过了今晚，若是朕还有命在，朕一定要血洗这次的耻辱，让他们看看，朕岂能由着他们欺负。”

沐乘风没有找到古月，只能通过秘道，带了一些解毒的药丸，先暂时压制沐天德体内的毒性，不让它发作得太厉害。

沐天德为了引蛇出洞，宁愿自己承受着风险，看到底有几边人在站队，他好一口气除掉。

他在位这么多年，为了打造仁君的形象，平时总是一副温和可亲，礼贤下士的模样。

没想到，这些臣子和后宫的无知妇人，倒把他当成没有牙齿的老虎了。

被自己的女人和大臣背叛，这简直是他生平所遇最大的耻辱。

当然，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儿子，只是不知道会有哪几个。

“乘风……”沐天德迟疑着，缓缓吐出沐乘风的名字，“如果他这次没有二心，朕倒是可以扶他一把试试。”

一个没有母族势力的儿子，他要操控也简单省力。

穆内监笑道：“六皇子孝心可嘉，为了皇上奔走这许多天，心里自然是有您的。”

外面兵器相击的声音持续不断，沐天德仿若未闻，只是闭着眼，好像渐渐睡着了一样。

穆内监轻手轻脚地为他掖了掖锦被，又吹熄了两枝十五连枝灯，这才慢慢地退到一边，安静地等着外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