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神或许并未将众生视为蝼蚁，但对生命层次远低于自身的存在，依旧有着难掩的轻蔑，正如此刻哈斯塔看着眼前两位狼狈的神眷者。

“前线出现了剧烈的规则波动，无名之雾又开始进攻了。”

“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姜绾绾和李寂玥于虚空并肩而立，残破的战衣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二人身上恐怖的气息有些起伏不定，却顽强的保持在神境。

神眷者极尽升华之后的战力出现了衰弱，越境与哈斯塔鏖战许久，每一刻都需要承受巨大的损耗，再过不久就是油尽灯枯之时。

“寂玥，冷静一点，他不会有事，否则无名之雾已经杀过来了。”

绝望与惨烈的气息如同火山般喷发，渗人骨髓的杀意撕裂虚无，姜绾绾心底一震连忙安抚住即将暴走的同伴。

不管再如何担心杨永燃的情况，眼前的哈斯塔都不会让她们横跨到另一片战场，更何况二人能否活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叮。”

脆鸣响起，神基在晃动，它的主人已经有主动崩裂一切，以换取短暂至高力量的打算，两位至高神的本源在发出警告与哀鸣，在阻止着继承者的冲动行为。

“你应该明白的，他要是不在了，我不会在乎任何东西。”

李寂玥眼底暗色上涌，死寂与绝望的气息，混杂着旧日里积累的杀意。

此刻身处在暗夜之中的绝美女人，如同从地狱爬回的恶鬼，冷然的目光尽是荒芜的凌冽。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们得先处理掉眼前的事情！”

一向从容的姜绾绾道心有些乱了，不管是生死不明的杨永燃，亦或者是眼前即将暴走的挚友，还有一片混乱的劣势战局，都让在生死之间承受巨大压力的神眷者们有些濒临极限了。

“杀了祂！”

禁忌的力量再无遮掩，至暗的气息混合着夜色涌动，李寂玥的眼底被黑暗占据，气息瞬间暴涨冲霄，神基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随时都会崩碎倒塌。

暗色的流光刺入星海，一片夜幕笼罩而下，李寂玥身化一轮黑暗之月，在哈斯塔的神域内撕碎风暴，向着屹立虚无之中的黄袍而去。

“该死的！拼了就拼了！”

姜绾绾目视一面倒的战场银牙紧咬，体表羽化的迹象再盛数分。

既然完全想不到破局的办法，那就只能竭尽所能拼杀一丝生机了，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人杀到罪神跟前死战 。

绝境的拼杀再次开启，相差悬殊的力量，随时可能将各个位面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整合起来的诺亚方舟掀翻，聚合了所有力量的大陆一旦被罪神打穿，他们就再也不会有面对至暗归来的力量。

.........

白雾汹涌肆虐，整个空域都成为了无名之雾的神域所在，仅剩下一枚黑色的茧，如同一叶扁舟在汹涌的攻势下逐流，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暗光。

“人族的新神，你败了，终焉的到来，不容任何阻碍。”

雾化的人形神明踏出浓雾，一条白雾组成的阶梯不断滚动，将祂送到接近黑色大茧的跟前，一柄光化的雾气长刃延伸而出，剑刃上暴动的神力规则令人惊惧，其中蕴含着足以劈碎遗光大陆的恐怖力量。

祂要终结掉蝼蚁们最后的希望，一旦杨永燃陨落在神战之中，所有因其凝结起来的势力便会不攻自破，蝼蚁们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绝望。

无名之雾举起手中的长刃，挥出了凝聚已久的迅猛斩击，径直劈在了有些安静的暗色大茧上。

“咔嚓。”

“嗯？”

白雾长刃斩落击中，大茧发出破碎的声响，无名之雾却有些疑惑不解，茧的外壳确实破碎了，但祂手中的长刃却被莫名的力量阻拦，再也不得寸进。

“咚。”

类似心脏的颤鸣响起，强横到极点的生命气息，如同重生的繁花绽放，破碎的茧壳就像是宣泄口，黑暗到极点的生命气息如同海啸般冲出，将白雾长刃寸寸逼出。

“至暗的气息，纯粹且强大，人类的新神，足以令吾惊叹。”

白雾身影收刃倒退，完全没有再进行攻伐的意思，反而静立在构建的神域内，观测着人类新神的进一步蜕变，此刻祂的立场，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无名之雾，你到底是哪边的呢？”

破碎的暗茧炸开，喑哑低沉的嗓音传出，黑雾以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瞬间侵占了白雾的一半区域，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黑白领域。

“吾从来不属于任何阵营。”

“你身上的黑暗，真是令吾不适。”

即便并未直言，内里的意思也传达得差不多了，无名之雾没有再多言，而是静静等待着，祂在等茧中复苏的生灵重现世间，漫长的纪元变迁之中，能够让一位至高神明惊叹的存在，不知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呵，想要力量，本就没得选。”

茧碎裂成雾，曾经如同太阳一般的银发神明，此刻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深谙，银黑交杂的长发如同昼与夜在轮回，不再消散的漆黑神纹攀在双颊下侧，为其增添数分邪魅与危险之感。

“汝能掌握至暗的力量，吾确实没有想到。”

黑雾至尊血杀无数位面得到的权柄，此刻竟然出现在了一个短短数年成神的人类身上，无名之雾不知道对方到底通过了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杀掉你们，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年轻神明踏出蜕变之地，完美至极的酮体暴露在虚无之中，死亡曼陀罗在胸膛绽放蔓延，满背的不死鸟烙印燃烧着涅盘之火。

额间古奥威严的暗金第三瞳，弥漫着恐怖的混沌之意，仿佛一眼就能压塌人世间。

重瞳内圈有赤金般的熔炉点燃，外圈则是轮转燃烧的银黑色焰光，种种神异堆叠之下，祂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身姿，蜕变得更加像一个神话生灵。

“杀！”

杨永燃踏碎虚无，提着闪烁晶莹血光的遗光战戟，强盛到巅峰的气息爆发，已经彻底踏入了主神境界，出手便是数种规则纠缠在战戟上，杀伐之意推升到了极限。

“轰！”

两位主神战力激烈交锋，动静虽然赶不上之前两种至高之力的碰撞，却依旧让整个天地陷入昏聩，光是祂们的生命气息与神域波荡，就让神战所在的地域成为死地。

.........

“噗嗤！”

凄艳的血花崩落，由内向外的神躯崩溃，神基紊乱欲碎，仅是几个瞬息的功夫，一位极尽升华的神眷者，生命气息迅速跌落谷底，抵达了濒临死亡的边界。

“寂玥！你怎么了！别睡过去！醒来！”

羽化异象骤然爆发，姜绾绾拖着状态极其糟糕的同伴强行脱离战场，仅是接触的瞬间，她的手便止不住开始颤抖，只因为在感知之内，李寂玥体内的的神基与本源近乎全线崩碎。

“绾绾，代价，我付了哦，你要守好他，咳........”

灰暗涣散的瞳孔失去了神光，李寂玥意义不明的话语还未说完，便止不住咳出鲜血，极尽升华之时本源与神基崩溃，到底会得到一个什么结果，没有神眷者会不知道。

“什么代价！你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秦馀那里，会好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泪花被风撕碎，姜绾绾声音变得颤抖，不断重复着，弑神的路上迟早都会出现伤亡，但却没有人会想到，最先出事的是仅次于杨永燃，继承两位至高神明权柄的绝艳女子。

“那个人类体内的一切，像是被某种力量抽走了。”

“吾都察觉不到的手段，这个世界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祂们又在等待着什么？”

星河上的哈斯塔凝视着两个逃离战场的人类神眷者，祂并没有任何动作，自顾自的想着刚才发现的问题，这一批下界的罪神，各有各的想法，主打一个神心不齐。

“罢了，时间已到，此行也不算毫无收获，吾再强行留在此地，本源的损伤只会更大。”

哈斯塔看了看被触手缠绕禁锢的莱拉，收回了传承者的力量之后，祂恢复的进度与降临损耗会得到抵充，甚至还有富余的力量。

遗光枷锁的力量越来越沉重，再不返回等祂再次跌落境界，人世间这些不要命的家伙，还是会给祂带来不小的麻烦。

“蜘蛛，该回去了，不想残废的话。”

“哈斯塔，你才解决一个人，不怕祂们找你麻烦？”

蜘蛛之神这次降临算是杀疯了，顶着枷锁依旧大杀四方，诺伦与琼已经陷落，此时正由亵渎双子看管着，两位至高传承者被俘获，遗光大陆的损失再次增长数倍。

“三个。”

破旧的黄袍飘荡不止，哈斯塔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那里也是无名之雾与杨永燃大战的地方，不过祂没有任何参战的兴趣，那里的散发的神力波动已经将其危险了，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什么三个？喂，这就回去了吗？”

蜘蛛之神依旧杀性未减，腹部狰狞的人脸闪烁着红光，盯着开始撤退的神眷者们，恨不得再杀几个吞下他们的本源。

“那个出现羽化迹象的神眷者，生命力已经透支严重。”

“另一个神基崩塌，本源溃散，命不久矣。”

“哈斯塔确实解决了三个神眷者。”

亵渎双子带着昏迷被俘虏的琼和诺伦而来，为杀到有些上头的蜘蛛之神解释了一番，看似在摸鱼的黄衣之王，出手的效率是最高的，直接拿下了人世间三位底蕴级的存在。

“嘁，祂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碰巧遇到那个人类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李寂玥的本源崩溃确实太过突然，连在场的罪神们都看不出任何迹象，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让祂们内心起了几分疑虑，怀疑人世间还有什么特别的布局存在。

“撤吧，枷锁愈发沉重了，此行的打击和收获，都已经达到目的了。”

遗光结界落下的枷锁随着罪神行走世间的时间增长，不断加大着对境界的压力，涉及到某种契约类的规则。

以众神的生命为媒介，遗光能够发挥出来的约束力，也算是到了某种极致，若不是黑雾至尊出手遮掩了一段时间，祂们的活动时间也不会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