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城，大夜弥天。

“大人，属下回来了。”

暗沉的大厅之内，沈树晧恭敬的单膝跪倒，盯着眼前喑哑无光的黑色地砖，在得到回应之前，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嗯。”

“英灵境界，翼城的效果不错。”

平淡的音调，如同没有感情的机械，窗边透过的城市霓虹，将站于阴影中的男人映出半身，黑色的面具覆盖全脸，宽大黑袍掩住了体型。

“属下有罪，迫于浮光的压力，擅自决定献祭翼城。”

面具似乎挡不住男人的目光， 即便是英灵境界的神眷者，也挡不住他的窥探，沈树晧额前冷汗密布，只能将身躯压低，显得更加恭敬。

“用大夏的话来说，你这是壮士断腕，倒是做得不错，翼城，弃了便弃了。”

“属下将所有堕落者与秽魔带来了，城内有用的设施与人类贱民，一个也没有留下。”

“很好。”

随着男人的回应，无形之中的窥视感褪去，沈树晧终于松了一口气。

“堕神教会的小家伙们，这次遭遇万兽与浮光，被收拾得挺惨的。”

“不过是第一个至尊猎场，便被弄得如此狼狈，加塔诺托亚也因此受创，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面具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内，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沈树晧听见，他不敢有丝毫回应，只能安静的跪在原地。

“暗城，到此为止了，沈树晧，准备跟着大部队出境吧，投奔堕神教会那些小家伙们，你会有一席之地。”

“大人？！”

沈树晧有些震惊的抬头，眼前的覆面男人，到底有着何等伟力，北境的堕落者无人不知，现在因为浮光即将到来，竟然选择直接放弃暗城。

“深渊、凛冬，先后出手，人类都撑了过来，浮光的神选者也成了气候，加塔诺托亚被斩掉的投影，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们清理掉北境之内的资源后，便退出大夏，此时与他们争锋，除了多死些人，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口中的信息量很大，神眷者在其口中被称为神选者，整个北境，在他这里说弃便弃，仿佛只是手中的玩具，玩腻了便彻底丢弃。

“明白了，大人，属下会按您的吩咐去办。”

“去吧，今晚你们就动身，晚了，可就走不掉了。”

沈树晧身躯一颤，不明白面具男人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恭敬一礼后，离开了大厅，今夜注定无眠，他们才到暗城，屁股还没坐热，便又要参加大规模的撤离。

大厅之内，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这里是百层大厦的顶楼，足以俯瞰整个暗城，也是距离城市上空黑雾巨兽盘踞之地，最近的地方。

“奥丁的魔法阵式，还差点意思，夜色之中的王者么，有趣，暗城，来了两个不得了的小家伙呢。”

城外不断完善的魔法阵，城内夜色之中穿梭的身影，杨永燃与李寂玥的动作，无声无息之间，全部落入了神秘面具男的视野。

“噢？倒是敏锐，让我有些期待了。”

两道凌冽的视线扫来，男人轻笑一声，化作黑雾消散在大厅之中。

.......

城外。

“窥视感，暗城之内。”

杨永燃刻画阵式的动作停了下来，赤金瞳熊熊燃烧，径直将目光投向了暗城中央，那座处于黑雾巨兽之下的最高建筑。

“寂玥，回来。”

“好，有人盯上我们了。”

他打开了通讯器，直接让进入暗城的李寂玥返回，能够发现他的存在，对方境界至少在圣歌，甚至更高，他们想要暗中谋划眼前这座城市，似乎不行了。

“城内堕落者普遍的境界很高，至于窥视我们的人，应该在那座百层大楼内，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夜色划过，李寂玥绝艳的身姿从中走出，那道窥视的目光，太过明显，仿佛在刻意告诉二人，行踪已经暴露，一切谋划都只能成为废案。

“想要全歼暗城几乎不可能了，城内的那人，不会给我们机会肆意屠杀，毕竟这是他们经营许久的大本营。”

城内的强者，加上天上的黑雾巨兽，足以拖住他们两人，想要将暗城尽屠的计划，只能搁置。

“我们的踪迹暴露，暗可能会像翼城一样，献祭整个北境的城市。”

“他们已经动手了。”

预言之权窥见一角未来，杨永燃仿佛看到了整个北境被屠，血流成河的景象。

这群黑暗的疯子，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牺牲普通人取悦至尊，以换取暴涨的力量。

他们早就堕落在力量的深渊之中，泯灭了人性与良知，活着与力量，才是堕落者们的最优先级。

“寂玥，一起动手，斩掉窥视之人与天上的巨兽，暗城的堕落者，能杀多少杀多少。”

“吼！”

城外隐藏在地下的魔法阵式，在催动之下全部亮起，庞大的结界从地下升起，不断升高，欲要覆盖整个暗城。

冈格尼尔落入杨永燃手中，枪身之上的卢恩神文亮起，他轻抬神枪，赤金色的神光缭绕其上，锁定了天空之上盘踞的黑雾巨兽。

似乎有所感应，黑雾之中，一对猩红的兽瞳睁开，死死的盯着杨永燃的方向，只待一声命令，就要将城外对自己露出杀机的蝼蚁撕碎。

“好。”

永夜与月色交融，李寂玥手握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的光芒在其胸前闪烁，这一刻，极致的锋锐与无解的防御同临，同一神系的至高传承，让她足以驾驭杨永燃借出的神器。

“冈格尼尔，贯穿天上之兽。”

赤金色的流星自下而上，面对咆哮的黑雾兽影掠去，滔天神焰点亮了夜空，恐怖的高温与神力波动，即便相隔甚远，也让城内正在撤离的堕落者们心惊胆颤。

“天喰。”

永夜之中有银月高悬，绝世女子踏月而行，古老的剑技再现，剑气纵横虚空，缭绕着令人发寒的权柄，随着煌煌剑光，斩入暗城之中。

“轰！”

“二位初到暗城，便送上如此大礼，吾有些消受不起呢。”

平淡的声音，在城内响起，黑暗无序的神力，化作狰狞的巨型蝙蝠，蝠翼振动之间，黑雾弥漫而出。

它口器微张，露出尖锐的利齿，咬住了即将斩入城中的剑光，两股性质不同的神力，排斥倾轧之间，爆发出剧烈的余波。

“吼！”

男人的出手，似乎让黑雾中的巨兽得到了行动许可，无数触手收回，章鱼似的躯体在雾气中一阵蠕动，一双猩红的眼眸始终盯着目标，冈格尼尔贯穿了黑雾，却又仿佛没有击中任何有形物质。

“轰。”

一双漆黑的兽爪，踏裂了百层大厦的顶端，黑雾之中，一只仅有半截身躯，有着扭曲人脸的雄狮，缓缓出现，它的下半身，仍然融于天空的黑雾之中，在夜色之中，仿佛接连着整个夜空，充满了压迫感。

“无法锁定，是因为改变了形态？”

日轮之瞳缭绕着璀璨的焰光，冈格尼尔在传送法阵的引导下，回到了杨永燃的手中，变为黑雾雄狮的敌人，借由形态的变化，似乎突破了永恒之枪的某种规则。

“神选者，妄图与神明对抗，等待你的，只有毁灭。”

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将暗城四周，逐渐封顶的结界视若无物，打碎了一角阵基，留出了撤离的缺口，随后来到了城外。

黑雾雄狮，则是盯上了城中的李寂玥，巨爪狠狠拍下，城内璀璨的剑光绽放，神血在燃烧，两者瞬间战到一起，毁灭性的余波，搅乱了整个暗城。

“既然是对抗，毁灭的为什么不能是神明。”

龙骨浮现，化作充满暴力美感的龙铠，漆黑龙翼展开，远古的圣歌奏响，三位至高神明的权柄之力环绕，杨永燃手持冈格尼尔，狂暴的神威倾泄而出，足以碾压同境的神力，尽数被调动起来。

“神选者，尽情展现你的力量，让吾看看，你到底有多惊艳。”

面具男人连感叹也是如此平淡，面对火力全开的神眷者，他显得格外淡定，似乎丝毫不在意，此时自身所处的状况有多糟糕。

“呵，今夜，暗城与你，皆葬于此。”

杨永燃瞥了一眼城中的战场，确定没有大碍之后，凝聚着浑厚神力的冈格尼尔，转瞬之间划破了空间，向着面具男人横扫而去。

“轰。”

权柄与神力互相碰撞，黑雾组成的蝠翼护在男人身前，挡住了神枪的锋芒，也卸掉了枪身带来的巨力，浓郁的黑暗神力，在其手中凝聚成爪刺，拍向了敌人的头颅。

“嘭。”

龙骨手甲覆盖的左拳将爪刺顶住，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枪影袭来，宛如雨点般轰击在男人的蝠翼之上。

“坠渊。”

杨永燃双手紧握冈格尼尔，背后有头戴鹰盔的独眼神灵浮现，势大力沉的一枪，有着深渊异象浮现，远超万钧的力道，将面具男直接轰进了大地之内，不知损伤几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