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绫小路下手，越来越重了。

“再来！”

望着聚集在一起的三人，绫小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悲不喜。

呼！呼！呼！

莱纳单脚靠在墙壁，不断喘着粗气，四肢中只有右脚完好无损，其他都折出一种恐怖的角度，白色的骨头碎裂，带着点点鲜血扎出皮肉。

要不是绫小路解开了他们巨人之力的一些限制，总等着他们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让他们回去治疗皮外伤，估计这才几天就成为他们三人的大姐姐佩特拉得跟他拼命！

“你这家伙！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痛快！”

怒吼着，莱纳气势汹汹地杀向绫小路，颇有一副铠之巨人的战士模样！

咚！

然后，他被狠狠地踩到了脚下。

浑身青紫的贝尔托特和阿尼对视一眼，不言不语。

他们，貌似有点明白了绫小路的目的。

咚！！！

绫小路飞起一脚，直接把脚下的莱纳轰在了另外两人的身上，冷冷俯视着地上精疲力尽的三人，不悲不喜的表情中看不出杀意，也看不出怒意，

“那么？再问一次我让利威尔问的问题吧。”

“你们，后悔了么？”

莱纳、贝尔托特、阿尼：......

“抱歉！”贝尔托特咬着牙，偏转过头看向一侧，他这样回答，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这句话。

“我们有什么错！错的是我们身上这该死的血统！如果可以！我宁愿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马莱人！战争什么的！巨人什么的！离我有多远滚多远！”莱纳控制不住地朝绫小路怒吼，双眸隐隐有泪水流淌，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既然能窥视我们的记忆，应该知道，在马莱，我们这群有着恶魔血脉的人，到底过着多么苦的日子么？我们就是畜牲而已，不，我们甚至连畜生都比不上！”

“啊，抱歉，我可不能窥视你们的记忆”绫小路冷酷道歉，

毕竟，他能看到的，只是一些比较重要的片段而已，

随后漠然道，“你说的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呢。

但是，与玛利亚战争中，那90万死去的你们口中的恶魔相比，你们终究还活着不是么？”

莱纳咬紧牙关，不甘心地开口，“但是让他们送死的，不就是你们自己的王族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莱纳！够了！”突然，贝尔托特少有的发怒了，首次有了自己的主见，

“别再嘴硬了！莱纳！”

“你忘了吗？城墙！是我们破坏的啊......”

咚！

贝尔托特按着莱纳的头跪在绫小路的前面，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心里浮现的画面，是那个被巨人咀嚼的婴儿。

虽然造就了无数悲剧，但唯有这个画面，真的是在日日夜夜折磨着贝尔托特。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自己年迈的父亲得到马莱施舍的治疗，只是这个理由而已。

但是，为了这个理由，到底有多少新生的婴儿丧命了呢？

贝尔托特他，从不敢去想这件事。

“抱歉，我们错了！但是，我发誓，阿尼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心？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放过他！”

“切！”莱纳不甘地动了动，但脑海中却莫名其妙想起了被自己撞破的大门，以及铠之巨人冲锋的时候，从街道蔓延到避难船的血路。

这一次，他并没有否认贝尔托特的话，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人格了。

是的，莱纳在这段日子里，逐渐疯了，他已经不只是代表马莱的战士铠之巨人了；暗处里，代表艾伦大哥哥的士兵人格莱纳也在不为人知的成长着。

“你这家伙......”阿尼神色复杂，低落至极，猛地抬头，脱口而出的话猛地制住。

只见绫小路波澜不惊的脸，更加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副神情，只觉得在明暗不定的房间里，那张脸，是那么的可怖，毫无感情。

“我有问你们错没错的问题么？”绫小路漠然开口，让贝尔托特和莱纳不由自主的望向他。

紧接着，他们两人陷入了和阿尼一样的状态。

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又遇到了虎视眈眈的狼，来自本能的压制让他们说不出话。

“错？站在你们的角度，你们真的会认为自己有错么？”绫小路俯视着三人，不夹带丝毫感情，

“作为军人，服从国家的命令，与另一个国家的人战斗，有什么错呢？

阿尼、莱纳、贝尔托特、你们没有错呢，你们只是有罪而已。

你们，只是因为无知而让我觉得可悲而已。”

“所以啊，”看着三人那慌张无措，五味杂陈的脸，绫小路再次缓缓开口，

“我是在问，你们究竟后悔了没有？”

在绫小路看来，错不错什么的无所谓，因为立场和执念会左右对错，这可以理解。

但是，人性是否悔恨，却不是任何事物可以左右的。

做什么和想什么，很多时候就是不一样的。

莱纳·布朗、贝尔托特·胡佛、阿尼·莱恩哈特没有错，对自己的亲人来说是这样，对马莱说也是这样。

但是，对艾尔迪亚人来说，对那90万死去的人来说，他们有罪！

无知的罪！顺从的罪！

“那么？你们觉得，你们后悔了么？”

绫小路盯着三人，一动不动，这个回答，将决定他们三人的死活。

鬼知道三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都不开口说话，就像是认命了一样。

“是么？看来还是不够啊。”

还是，撬不开你们的嘴，打不开你们的心么？

“那么，继续......”

但是，绫小路或许失算了，因为暴力是永远无法打开人的心门的。

......

时光流转，现在痛苦的，轮到阿尔敏了，

敌人？

是谁？

是巨人么？还是其他的什么？

阿尔敏这几天就跟魔怔了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黑眼圈加重，头发更是一把一把的掉。

“该死的！敌人，到底是谁啊！”

猛地把脑袋砸到桌子上，茶水荡漾着，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水？湖面？避难船......战争？

沦陷的玛利亚......沦陷的玛利亚.......

“该死的！”阿尔敏死死按着眉头，

“这就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么？零！真正的敌人，难不成竟然是人类自己么？”

“嗯？阿尔敏，说来听听。”绫小路坐在对面，他没想到阿尔敏这么快就想到了一些东西。

是发现城破之时，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疑似有着人的智慧了么？

“啊，”阿尔敏面色难看，说出的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话语，

“玛利亚之战，是一场政治的战争，也是一场王权贵族的战争，却唯独不是死去的那90万人民的战争。巨人的确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我们人类内部，未尝就没有敌人啊！”

“......”

绫小路的眼神，微微波动，却又略显失望，

只是这些么？阿尔敏......算了，你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这次训练就到这里吧，这个问题的答案，希望你正式毕业的那一天，能告诉我吧。”

阿尔敏的认知里毕竟没有巨人可能有智慧的概念，也不知道有关墙外的信息。

年仅12岁的他，能想到墙内腐朽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阿尔敏，

绫小路在心里默默诉说，

或许，你们的敌人，最后不止有腐朽的贵族和墙外的敌人也说不定。

“答案不对么？还是不全？算了.....但是说实话，”阿尔敏注意到了绫小路刚刚的措辞，“零，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能毕业。”

“嘛，”绫小路满不在乎，“看你们的表现吧。”

“果然，零，你根本没有真正想要杀死我们的意思吧。”阿尔敏盯着绫小路的眼神，再次试探，就像是想看出什么一样。

“不，阿尔敏，”绫小路还是那句话，“我再说最后一遍，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是真的会杀死你们的，所有人，都一样。”

果然，是认真的啊。

阿尔敏叹了口气，苦涩道，

“那我希望永远不要到有必要的时候。”

紧接着，生硬的转移这个话题，“话说，艾伦他们，应该到了吧？”

“大概吧，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已经到雪山底了。”

果然，阿尔敏现在还是有个在意的问题，

“白熊的熊掌，黑狼的骨肉，雪山之巅的雪莲，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总不能是你随口说的吧。”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是我的手下，也或许，他们是你们的食物也说不定。”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