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是那借助黑线盘旋的大鸟，远方亦有着手持天平的主教。

“就像游戏里的Boss战一样。”

苏默苦笑道，将注意力放在了主教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大鸟发声，而是那位主教，他激昂澎湃，狂热高声：

“哀鸣不绝的情感。”

“遥不可及的奇迹。”

“近在咫尺的梦境。”

长钟低鸣三声，主教手中的金边天平此刻稳定了形体，他站在大厅的中央，污秽黑液从墙上壁画中流出，迅速为地面覆盖上一层薄薄外衣。

苏默跳上讲台，尽量不去接触那些液体，而主教则在台下，微笑着面向他：

“你的记忆将决定你面对什么，大鸟带来奇迹棺椁，我带来苦难天平。”

主教口中的几个词语，苏默的确有着印象，不过也只有个印象而已，他已然忘却了它们的作用：

“它们是摩菲斯特的东西，而不是苏默的。”

主教一脸坦然，缓缓举起天平，

“你仍渴望拿回火种，重新成为摩菲斯特，那你终会面对悍然吼叫的恶鬼，它会审查你的罪状。”

金光乍现，点亮整个昏沉的教堂。

墙上那些时刻变化涂彩壁画，台后两扇门正中的怪物立绘，周侧的巨大拱门，在光下忽然爬上了一层黝黑之泥。

色彩被吞噬，形体归于平庸，象征荣耀的拱门也蒙上一层不洁幕帘。

苏默赫然望向周围，眼眸中也陶染同样的色彩：“未知的变化永远那么棘手，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攻击你。”

这让他想起了乌戈，那个强大的超凡者每次战斗，也都能改变周围的环境，只不过，相比于乌戈所制造的黑影，教堂里的这些东西颜色更为浓郁，流动感与真实感也无比强烈。

就像几滴墨水滴落盛着清水的杯中与一整杯墨水的区别。

主教就这么站在象征污秽的黑色浅水上，像导师般说道：

“你忘记了，这很正常。”

“但这并不会影响你，因为我会告诉你，让你明白，让你理解。”

“大鸟祝摸不透，但我不一样，我会用这副天平来进行审判，就像你曾经那样。”

“就像我曾经那样？”苏默不由得心中悚然。

他从未深思过在伊甸园发生的事，只是偶尔会梦到一些零散的记忆，因为「剥离效应」的存在，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记忆缺失、人格变化、情感改变......这对于苏默来说，再熟悉不过，在他的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莉莉可丝。

莉莉可丝...他瞳孔瞬缩，发现眼中那根连接两人的银丝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她...死了？

“我的同伴...死了？”他哽咽一声，苦着脸盯着主教。

主教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认为，我是个人，你也如此认为。”

他一把扔出天平。

那脑袋大小的造物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凭空升起，停留于两人的中间。

与此同时，两人的面前，也亦然浮现出金属圆盘，散发淡薄金芒。

“等价交换，压上筹码，来决定谁才是被审判的罪人。”

说完，主教便突然肃穆开口：

“我的徘徊。”

他前方那金色的圆盘赫然下沉，融入地面不见踪影。

主教一笑，将矛头对准苏默：“到你了，拿出等价的东西吧。”

好像有点印象了...苏默一拍脑袋，学着主教的语气，试探性开口：

“我的悔恨。”

前方的圆盘没有任何变化，而主教的圆盘依旧不见踪影，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至于苏默本人，为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变化。

看来只是押注，而不是失去。

“你真的悔恨吗？”主教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我的孤独。”

这一次，苏默前方的天平徒然升起，直至穹顶，撞到了那聚集成的黑影上才停了下来。

即便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想想就知道，如果圆盘比对方要高，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这既然是天平，那自然与公正脱不了干系，苏默话锋一转，摇头道：

“这不公平，我都不知道如何来恒定‘筹码’的价值。”

教堂中，主教仿佛早有预料，失望的叹息道：

“为何至今还想着钻漏洞？价值以何定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圆盘没有任何反应，在等待着苏默的答复。

好吧...我还以为这个东西会因为我不知道规则而重新开始呢......苏默心中暗叹，一脸决然的说：

“我的愤怒。”

……

……

……

叮铃铃的风铃声响起，水沟中的积水正在哗啦啦排除，在教堂的后院，主教和阿尔莎并排站着，正在围观那满园的奇异花草。

“外面或许会将这里称为遗迹，但依靠黑域相连的世界，其体量是相同的。”主教盯着排水的渠道，轻声说道：

“要去教堂里坐坐吗？那里还有其他客人。”

“不用了，里面太暗了。”阿尔莎不知所措的拒绝，对于这个主教感到恐惧。

在不可知的因素下，她也只能见机行事，尽量顺着别人的意愿。

阴嗖嗖的风挂着，后方墙壁上悬挂的风铃再次晃荡，带来动听的韵声。

“你真的会放我离开吗？”阿尔莎忽的问道，脸上很是担忧。

“我们都是夜主的信徒。”主教开怀大笑，再一次想用语言打消顾虑：

“无论那人是死是活，你都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现在请再等等吧，如果他能活下来，呵呵，你还需要去见一见他。”

“那人？那人？那人是谁？”

阿尔莎反问，这些日子，她已经从主教口中听了许多遍‘那人’这两个字。

“他本可以直接来见你的，只不过，我想要得到一些答案。”

主教说完，笑而不语的望着天空。

没有阴云，没有耀阳，没有日夜，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切都被灰布所包裹起来，那雨不知从何处出现，那雾的源头在地底又有多深？

雷霆或许闪烁，废墟的黑烟也会升起，可这都改变不了天空。

暗紫色的衣袍在风中飘动，一滴雨滴落在大地上。

“唉，阿尔莎，回去吧，大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