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间，一时落手没个轻重的，就磕疼了。

三小姐撇着嘴，金豆子立马就掉了下来，这一嗓子把正躺在那自顾自玩得开心的四少爷给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夫人见了只好笑：“你这个泼皮，明明自己闯的祸，却像是别人欺负了你似的，连累四哥被你惊了一身。”

四少爷受了惊吓，也不自己玩了，反而呆愣愣看着屋顶，奶娘见状将其抱了起来，哄了又哄。

夫人将三小姐抱在了怀里，拿起小胖手在嘴边吹了吹又揉了揉。

三小姐这才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趴在夫人的肩头。

夫人在后院处停留了一下午，便回了庆春院的正屋。

恰好赶上用晚饭的点。

老爷已从朱府回来，刘正跟着一道到了庆春院。

小厨房上的都是开胃小菜，外加热粥，并无什么荤食，国丧期间一直如此。

芙蕊和苍蓝上了两盏茶，便退下了。

屋内的谈话声借着打开的门传了出来。

“朝中局势不明，我同朱兄商议，这阵子告假一段时日，外面的事务由刘侍卫拿到府中处理。”

“这段时日，乾州放松了许多，若是有人拿着帖子邀夫人上门，还请不要答应，一并推了。”

“娘亲的来信中提及过京州之事，说是为了帝位，几个皇子在朝堂中闹起来了？”夫人观老爷的神色有些不愉，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朝中之事，自然由那些在朝官员们去议论，乾州距京州还有一段距离，这些事就不要提了。”

夫人缓缓搁下手中的筷子，敛眉温顺道：“是。”

用完晚饭，老爷没在庆春院留宿，转而出去了，有看门的丫鬟小声议论说是转去了汀兰院和秋水阁的方向。

苍蓝收拾好食盒出去的时候，恰好听见，骂了一嘴：“干活时没见你们这么利索过，怎得查看主子行踪却处处有你们？莫不是想做那‘爬上床’的美梦不成！”

小丫鬟们经了骂，嘴上连声道着“不敢，不敢”，忙不迭地跑开了。

其实也怨不着她们，这些个丫鬟小厮，最是会趋炎附势的主，哪个院子老爷最近去的最多，哪个院子老爷最近去的最少，她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从大少爷一事后，老爷是越发少的来夫人院里了，就是来也只是用一餐饭，用完后留宿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反而是地理位置偏僻，沉寂了许久的秋水阁，倒像是改了运似的，让老爷隔三差五的就去那一趟，留宿的日子也愈来愈多。

至于汀兰院嘛，幺娘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就是不进去院子，也能听见屋里在摔砸东西，整个院子除了青儿没一人敢进去屋内送东西。

便是如此，青儿身上也没一块好皮，好好一个唯一向主的丫鬟却不被主人认可，只能哀叹实在是可惜。

屋内的夫人还坐在撤掉吃食的桌面旁，目光出神。

芙蕊候在一旁，不敢出声惊扰。

其实夫人问那一嘴，只是想知道老爷的处境是否会因此变得艰难，还有自己那在隔壁做官的儿子，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

她并不是想随意谈论这些朝堂之事的，可老爷只以为夫人是想对朝堂之事妄议，从而去左右他的判断。

一句话，就把接下来的温情全部掐断。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走着走着，半分默契也无，夫人不能说不寒心。

呆坐半晌，天也黑透了。

芙蕊将屋内其余各处未点亮的烛点燃，后又点燃驱蚊的熏香，最后吹灭火折子，脚步轻轻走至夫人身边提醒道：“夫人，好安睡了。”

一语惊醒还在出神的人。

夫人回过神来，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活动了一下手脚，缓缓站起身道：“去后院看看韵儿和四哥她们吧。”

“是。”

后院的灯确实还没熄，只不过没睡的人却只有奶娘一个。

奶娘刚将两位祖宗给哄睡了，在窗户缝隙，门边都放上了驱蚊的香粉，屋内还点燃了驱蚊的熏香。

四处看了一圈觉得没问题了，吹熄了屋内的烛火，独留一盏手里拿的，就打算关门安睡了。

门关到一半，瞥见有人来，循着夜色望去，手里的烛差点因行礼而翻倒在地。

“夫...夫人。”

“嗯，起来吧。我不过就是过来瞧瞧，没什么要紧事。”

奶娘却不敢松口气，站起身拿着烛走进屋内，将其放到了桌面上，退到了一旁。

两个奶娃娃都睡得很好，睡得四仰八叉的，三小姐还时不时努努嘴。

夫人近身朝前看了几眼，盖好两个娃娃身上的薄被，便又转身出了屋子。

奶娘本已做好要等一会儿的准备，没成想人看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芙蕊跟在夫人的身后，又走入夜色中。

苍蓝送完食盒后，就回去了丫鬟住所，今日是芙蕊值夜。

服侍完夫人，芙蕊才出了屋门。

正午的大太阳毒辣，照得土地都泛着热气，到了晚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好转。

泥土地还是照样泛着微微热气，只不过不知从哪飘散来一阵不知名的香气，连带着周遭粘腻的空气都流动起来了。

芙蕊循着气味往飘散的源头寻，不知是谁放了一包桂花糕点在院中的石桌上。

月光明亮洁白，把院里的一切都照得敞亮，空无一人，所有人都离开了。

芙蕊走到石桌旁，看向那包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点。

孙府周围没有卖桂花的铺子，这种样式的糕点芙蕊外出时没见过，但见夫人吃过。晶莹剔透的，里头点缀着三五朵焦黄的小花，造型也是花的形状，突出四瓣。

制作糕点的材料该是用生糯米研磨成的粉末，乾州没几家会做这样的样式，因为成本太高，只有城南的于春楼会售卖。

夫人吃的那次还是朱夫人特意着人送来的。

芙蕊张望四周，还是没人。

拿起糕点，露出下方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片。

打开来，上头写着：路过，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