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蕊走后，黎娘还未开口，秀儿就上前将听到的说了个大概。

“这么说，廉儿是被拒了。”

“是，奴婢听到时，吓了好大一跳。谁见过大少爷求人啊，反正奴婢是没见过，也就芙蕊姑娘有这么大的胆子。”

“情字一事本就说不清楚，这件事不要再提，把它烂在肚子里，知道了吗？切不可往外传！”

“是。”

屋内刚安静不过片刻，就有拍门声传来。

“进！”黎娘道。

孙廉走了进来，向前行礼道：“黎姨娘，事已毕，多谢你借我屋子。不知姨娘喜欢什么，等会儿我让张成送来。”

黎娘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站起身来。

连忙摆摆手道：“不用送，我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使惯了的，多加一样东西反而会觉着不自在，廉儿的心意我领了。”

孙廉低下头，这是他今日被拒绝的第二次。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

说完就带着张成走出了秋水阁。

秀儿靠近黎娘身边道：“姨娘，大少爷刚才脸色有些不好，您为何不接受了他的好意，这样大少爷心里也能好受些。”

“他来寻我，本就是私下里。我这屋里的东西都是过了明路的，多了一样，难免会让人起疑，且老爷近段时日来我屋内的次数多了起来，若是看见了，我该如何说？还不如拒了。夫人待我很好，大少爷年幼时我也抱过几回，不过是帮了一个小忙，礼收不收的也没什么打紧。”

黎娘又坐回位置上，举起手中的小衣裳看了又看：“秀儿，你来帮我看看，这处针法是不是松散了些？”

“奴婢瞧瞧？”

芙蕊被事情一打岔，就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去的地方，她在秋水阁前站了许久，看着前面来来回回忙碌的仆人，这才想起自己原是要去库房的。

库房的管事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见到芙蕊时,忙迎过去：“芙蕊姑娘，库房的门已经打开了，大少爷屋子里的东西也都依照夫人吩咐给挪了出来，要搬东西的小厮都候在院门口了。”

“嗯。”

芙蕊走进了院中，将婚房里要置备的物件按照夫人的吩咐都一一指了出来，再让小厮搬着去了朝晖院。

布置婚房，夫人得在场，吩咐那些搬物件的小厮又将物件搬到屋内相应的位置去。

孙廉不喜欢嘈杂，躲到了书房内，张成就守在门口。

芙蕊路过时，会冲张成点点头。

张成欲言又止几回，芙蕊都当没瞧见，话已说得很清楚了，再多的说了也无益。

很快就到了成婚的当天。

朱府。

朱颜所在的明月阁，今日是她的成婚日，也是她的出阁日。

她在去年已及笄，少女初长成。

面对铜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朱颜一时有些认不出。

“大小姐，该梳头发了。”

说这话的是站在身后的一位婆子，婆子让开遮挡在身后的一位夫人——王夫人，这是朱夫人特意请来为朱颜梳头的。

王夫人是胶州人，夫家也在胶州，夫妻恩爱，后代又都孝顺，已年近五十，朱夫人出嫁时也是她梳的头。

王夫人走上前来，执起披散在朱颜身后的秀发：“你娘出嫁时也是我梳的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几年前还那么幼小的小姑娘眨眼间也要嫁人了。”

朱颜对着铜镜朝身后的人笑了笑。

搁在桌面上的梳子被拿起。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嫁过去后，日子就是你自己过的，夫君是你的天，要幸福美满。”

王夫人又说了几句，换成另外的丫鬟插头上的珠钗。

终于打扮好，有小丫鬟跑进屋内喊道：“姑爷到门口了！”

红盖头盖上，朱颜由人扶着出了屋门。

朱府门口热热闹闹，有小厮在门口撒着篮子里的花生蜜枣，许多街上的民众都被吸引了过来。

孙廉穿着一身喜服，下了马，身边不住有人道喜。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欸，这新郎官怎么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浑说什么！人家这大喜的日子怎会不高兴？在人家门口，可不兴说这些！”

两人讨论间，孙廉已经进了府。

朱夫人和朱老爷笑得脸都快出褶子了，端坐在前厅正中的两条椅子上。

朱颜跨过火盆，边上的人说着吉利话，孙廉接过另一边的红绸布。

两人先给朱夫人还有朱老爷敬了茶，后又跪地拜了三拜。

朱府的流程才算是正式走完。

新娘子坐进马车，新郎在前头，绕过小半个乾州，停到了孙府的门口。

唢呐声，道喜声夹杂在一起，一时让人恍了神。

府中的宾客半个时辰前都已入了孙府，就连李夫人也来了。

夫人见到李夫人时还愣了一下，原以为她不会来。

李夫人道：“你家这门亲事，虽急了些，倒也结的不错。”

外头的人，只道是新郎官手热，却对朱家大小姐很是深情，所以才刚中了探花，就急匆匆将朱家姑娘娶进门。

可那些在宅院里混日子的女子，你来我往言语间，又怎会猜不到其中的关节，这婚事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夫人笑着应和：“这门亲事我早有属意，可廉儿身上实没拿得出手的，故才等高中了将这朱家姑娘给娶进门。”

这是在孙府大门口，来来往往间许多人，夫人说得有一部分是实话，有一部分却不是实话。

假话真话又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这场婚事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且承认。

说来也真是奇怪，按照李夫人往常的性子，她是看不上孙府的，也不会来参加这场婚宴。

可她不仅来了，话里话外像是在夸夫人，席上还明确表示了对夫人的亲昵。

芙蕊在心中哀叹，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娘亲就只能舍下些脸面，这是为李大少爷铺路了。

满堂宾客俱已入座，夫人起身去打招呼。

“李夫人，我听说前阵子你家儿子娶了楼夫人家的小女儿做正妻，你这事可做得不地道，为何没发帖子邀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