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蕊举着伞，喊道：“伞被我拿走了，雨又下得这么大，那你等下怎么回？”

刘正：“罗大娘会回来的。”

这是实话，罗大娘只不过是去收衣服而已，收完衣服自会回来。

芙蕊赶着去跟苍蓝换人，便匆匆走了。

春日的雨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芙蕊走到庆春院门口时，雨势已渐渐平缓下来。

芙蕊将手中的伞递给等在廊下的苍蓝。

“诶？你哪来的伞？”苍蓝问。

“刚才用完饭出来时撞见刘侍卫了，他给的。”

“哦。”苍蓝并没多想，拿着伞就要往外走。

“等等，”芙蕊叫住她，匆匆跑进角房又取出一把伞来，递给苍蓝，“你拿着，等会见到刘侍卫将他的伞还回去。”

“放心吧，我等下见到就还，走了。”

今夜苍蓝和芙蕊都不用值夜，夫人又早早的睡下了，所以两人提早一些回了住所。

住所内丫鬟们还是在进行着每日睡前活动——聊天，只不过轻云那处显得冷清了许多，往日里围绕在身边的人都不在她身边，反而聚在别处说笑。

芙蕊虽有些瞧不过，但也没上去解围的闲心。

至于轻云身边一向要好的几个丫鬟为何不在她身边转悠了，芙蕊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

住所内没一会儿就熄了灯，芙蕊也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依着往日的习惯，芙蕊和苍蓝早早起了身，赶往庆春院。

服侍完夫人洗漱后，就前往后院库房。

看守库房的管事交递钥匙，就退到大院门外。

库房在大院的最里头。

打开库房门，里头摆着的物件就顺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一一显露了出来。

芙蕊之前跟着夫人进来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需要将整个库房清点一遍。

“苍蓝，去叫几个婆子过来，将里头的箱笼都一一搬出。”

“是。”

来了三个婆子，将里头的箱笼搬出后，就又退了出去。

芙蕊将箱笼一一打开，拿着手里早已备好的账目仔细核对起来。

“这对鎏金珊瑚珠，外加那边两箱，还有那个百鸟朝凤屏风，等会叫人给抬出去，送到朱府，要张管事亲自送。”

张管事算是夫人跟前有头脸的人，管着家中大大小小的账目，是从胶州一道跟着夫人过来的。

夫人看了一眼摆在地上打开的箱笼，走上前翻了翻，便指着其中的物件吩咐着。

芙蕊拿笔在账目上记录着，库房里的物件减了哪些，同时又去往了何处。

忙活一整个上午，库房才堪堪清点完。

苍蓝将那些聘礼归拢到一处，用箱笼装的系上红丝绸，叫上几个小厮抬到了大门口，张管事听到吩咐即可赶了过来，连午饭都没用上，就叫人备马车，到朱府去了。

孙廉的这场婚事，就像赶鸭子上架，实是匆忙。

可府中的下人却半句都说不得，因这是老爷的主意。

芙蕊原以为是因自己之故，才惹来的这场仓促婚事。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才明白，或许自己只是推了一把而已，这场婚事本就在暗中谋划着。

距离殿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孙廉收拾好衣物准备启程去京州，夫人放心不下，握着他的手不住叮咛，马儿踢着腿喷了好几次鼻气，启程的人才上了马车。

芙蕊扶着夫人回了庆春院。

苍蓝从屋里走了出来。

夫人问：“东西都摆好了没有？”

苍蓝回：“摆好了，瓜果、糕点也都准备好了。”

夫人走近屋内，往角落里去，那摆放着一座文殊菩萨，前头香炉里插着三根香，边上分别摆着瓜果还有糕点。

夫人双手合十，向前拜了三拜，“菩萨保佑，保佑我儿此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我不求他金榜题名，夺得魁首，但求他能平安归来。”

芙蕊心中清楚，京州之险，虽已平息了有一段时日，但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平息难免让人觉着蹊跷，像是在为后头的暴风雨作铺垫似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夫人，此趟大少爷去京州，秦先生也跟着一块去了，有秦先生护着，大少爷在京州定能顺利过殿试。”

夫人阖着眼，并未睁开，芙蕊的话她听见了。

“京州是天子脚下，富贵人家遍地都是，你在大街上走，说不定擦身而过的人中就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或公子哥。可这样的富贵，衰败往往就在一夜间，”夫人睁开眼，去往边上摆着的书桌处，“凭着天子的一道口谕或是一道诏书，百年世家顷刻间就散了，那些个虚名，不过是给外人看得，可还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头想要去争取。”

“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钱财和名利。我是怕，此次殿试，无论结果如何，廉儿都要做出选择，而这选择选的如何，决定了以后孙家能走得多远。”

夫人摊开一张白纸，拿经书压在上头，取出毛笔开始誊抄起来。

苍蓝没听懂夫人话中的意思，只当是夫人担忧大少爷殿试不过。

芙蕊却听懂了，大少爷无论此次殿试有没有中前三名，朝廷都会让大少爷担任一个职位，这其中还有贺大家帮忙周旋，职位只会高不会低。

先前听闻陛下身子不好，一直在养着，前阵子京州又闹了那么一出，这个节骨眼上举行的殿试，是为接下来的新帝铺路，也是为了试探各个皇子。

大少爷若是中了前三名，不管是一甲还是二甲，都好，都能被人所注意，而注意就会带来拉拢，拉拢的对象选择很重要。

若是大少爷没中前三名，在贺大家的帮衬下也能捞着个官位，而这官位又大有讲究，官与官之间的联系不好太紧密也不好太生分，总之，要想在京州做官，那便得跟对人。

归结来归结去，怎么都是要站队，芙蕊只觉累得慌。

“你们都出去吧，吩咐小厨房，殿试没结束便不要上肉菜，这些日子我只吃素。”

“是。”

芙蕊和苍蓝退了出去。

苍蓝刚在外头站定，就朝芙蕊耳语道：“夫人这架势，把我都搞紧张起来了，咱们大少爷这趟去殿试应该没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