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头有人拍门。

躺在那又听了一会儿，才确信是真的有人在拍门。

起身披衣，问道：“谁呀？”

青柳在外头着急地跺脚：“芙蕊姑娘，是我！二小姐被梦给魇着了，这会儿正发烧说胡话呢！”

芙蕊急忙打开角房门，只见青柳身上的衣裳都没穿好，一只脚上的鞋堪堪趿拉着，而另一只脚只穿着袜子，鞋子却不知去哪了。

“府医可去请了？”芙蕊问道。

“请了，派院中一个小丫鬟去请的，现下该还是在路上，奴婢是特意过来告知夫人的。”

“你先进屋擦擦汗，我去正屋叫醒夫人。”

芙蕊推开暗门，快步走到床榻边，掀开帘子，推了推夫人放在被褥上的手臂。

“夫人！夫人！快醒醒！”

夫人睁眼时还一阵茫然，猛见眼前出现一张脸，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语气中带着点迁怒的韵味：“发生了何事？”

“是二小姐，许是被晚上那场面给吓到了，半夜做梦给魇住，现下发起了高烧。”

“什么？”夫人立时惊醒，猛地起身就要穿鞋往外走。

没成想，起得太猛，腿软了，小腿就磕到了床榻边沿，痛呼出声。

“夫人小心！”芙蕊急忙扶住夫人，“青柳说已经派人去请了府医，这会儿该是已经到了。”

夫人顾不得小腿上的痛楚，穿上鞋子，就站起来往外走：“玉儿自小体弱，好不容易养好些了...都怪我，我不该如此心急的。我本想过些日子再教她管家之事，只是恰好有这事，她又恰好提了，我便想提早些也无妨，竟全然忘记了她还是个孩子！”

“夫人不必自责，今夜这场面就是奴婢在您身边也是头一回见，二小姐还小，没经历过事，一时被吓到也是有的。”芙蕊给夫人披上了件外衣，边说边跟着夫人往外走。

青柳没进角房内擦汗，反而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玉儿是何时开始发热的？”夫人边走边朝跟在身后的青柳问。

“奴婢就睡在二小姐的身边，前半夜倒是还好，只是快到后半夜时，二小姐开始说起了胡话，奴婢被惊醒了。上前一瞧，二小姐的脸通红，竟发起热来。”

“嗯。”夫人加快脚步，快速往同馨阁走去。

府医已经到了，正在为二小姐把脉。

“府医，如何了？”

“二小姐这发热来得突然，再观其脉象，想必是被什么事给惊着了。今夜先用凉水浸湿帕子，将其放到额头处，再将弄碎的黄芪用浸泡过黄酒的布包包裹在手腕处。经此一夜，至人自然苏醒时取下，布包变黑，就无碍了。”

府医将注意事项都一一告知清楚，青柳在一旁仔细听着，随后跟着府医去取药。

夫人坐在床榻边，看着二小姐，摸摸她的脸，神色里满是愧疚。

芙蕊将凉水帕子递给夫人：“夫人，小孩吓着发热是常有的事，二小姐定会好起来的。”

“芙蕊，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夫人是指让二小姐旁观下人们受罚一事吗？奴婢认为，夫人并没有错。二小姐是体弱，可若是就这么娇养着，日后遇事是能躲就躲，能不知就不知，大事来临，可就糟了。现下二小姐是头一回见识这样的场面，吓着也是自然，相比起以后嫁出府去在外头见，如今这般倒是要好上不少。”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惩处下人。往日里，他们说错了话，我不过也就是把人叫来训斥几句，再让人去婆子那领手板子罢了。”

“正是因为夫人仁慈，所以才惯得这些下人们一日比一日的松散。幺姨娘生下四少爷后，汀兰院中的下人们以为能有出头之日了，所以才尽心做着院里的活计。等后来他们瞧见四少爷被夫人您抱走，幺姨娘没了依仗，他们便又觉得幺姨娘可欺。夫人此举，震慑了府中的下人，他们之后都不会再乱嚼舌根子了。”

“我其实知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在我这卖个好。可我最厌烦后院搬弄是非之人，尤其是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一件事没事也能被传出有事来，我虽不喜幺娘的做派，但她是被人给蒙骗了，也算是可怜。”

芙蕊想到济世堂医师说的罂粟花来。

“夫人，济世堂的医师说罂粟花造价昂贵，能想出给四少爷喂罂粟花的，莫不是...”

芙蕊不敢再往下说，毕竟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罂粟花能使人成瘾，好在四哥现下服用的应不多，若是长久使用，四哥对此产生依赖，就能为人所控制。使出这种阴毒法子，必定想要的也更多。幺娘又曾是赵王身边的，除了赵王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可，”芙蕊有些想不通，“可老爷是赵王身边的，为何赵王要来残害老爷的子嗣呢。”

夫人沉吟许久，道：“朝堂之事，灏景从不与我多说，个中缘由，我也猜不透，想不清楚。现下他去了朱府议事，明日这些事等他回来再告知于他，到时或许就能知晓一些答案。”

二小姐的烧直到天蒙蒙亮时才退了下去，右手腕上留下了青紫的一大块。

“娘亲。”二小姐虚弱地叫着。

夫人趴在二小姐的床榻边守了一夜，迷糊间听见有人唤，睁了睁眼，欣喜地抬起头来，用手摸摸二小姐的额头：“玉儿，可还难受？”

孙玉摇摇头：“不难受了，玉儿想喝水。”

“好，喝水。”

夫人快步来到桌边，桌面上趴着沉睡的芙蕊和青柳。

茶杯和茶壶碰撞的清脆声，将两人都给惊醒了。

“二小姐，您醒了！”青柳惊喜地叫着。

“青柳，我的耳朵都要被你给震掉了。”孙玉说笑着。

“昨夜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娘亲，您辛苦了。”

夫人将孙玉扶起，茶杯递到嘴边喂着。

“你身子弱，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被吓着了，是娘亲思虑不周。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慢慢学如何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