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轻云做的事本质上和那个小丫鬟犯的错并无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是已经发生、一个是将要发生。

话题一时变得有些沉重，两人都没再开口，芙蕊手里拿着的竹柄灯笼在风中不停地摆动，摆着摆着就到了丫鬟住所。

今夜倒是奇怪，芙蕊和苍蓝推门进屋时，察觉到屋内的氛围很是诡异，安静到不像话。

两人来到箱笼旁拿洗漱用品，苍蓝用口型问芙蕊：“这是怎么了？”

芙蕊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现下不算是睡觉的点。丫鬟们有一些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还有一些则躺在被褥里，平日里和轻云能说的上话的‘好姐妹’竟没一个跟在她的身旁，独留轻云一人坐在床沿边发愣。

“走吧，”苍蓝用手杵了杵芙蕊。

“嗯。”

等两人一块出了屋，离开门口有一段距离了，芙蕊才开口道：“以往跟轻云最要好的几个都不在她身边打转了。”

苍蓝很不以为意：“说不定是先睡了？再说了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能有什么好事，不是道这个是非就是话那个长短，活似巷子尾整日坐在石块上扯人家家事的媳妇和婆子。”

“我怀疑她们吵架了。”

“吵架？”苍蓝有些吃惊，“这怎么会呢？我刚才可是瞧了轻云一眼的，她可没掉眼泪。”

“或许吧，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等两人洗漱完回到屋内，许多人都已经躺上了榻，芙蕊吹熄了蜡烛，同苍蓝一起摸着黑爬上了床。

翌日一早，树枝上的报春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推开丫鬟住所的窗望出去，绿油油的新叶已争先冒了芽。

“哈”苍蓝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这鸟啊，一到春日就开始不停地叫，生怕别人不知道春季要来了似的。”

芙蕊早已起身洗漱完毕，现下正在打理头发，笑着回头道：“它这是叫你这懒鬼快快起床呢，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躺着？”

“什么时辰？”苍蓝还在恍惚中，回头看了看窗外，又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慢慢悠悠爬下了床榻。

“昨日老爷刚回府，用饭期间老爷同夫人也未说许多话，我猜今早夫人和老爷不会那么早起身的。”苍蓝低着头撩着自己披散的发找寻着不知被踢到哪里的鞋子，“嘿，昨夜是哪个小贱蹄子起得夜啊，摸黑找鞋子把我的鞋子给踢给没了！”

芙蕊的头发刚打理好，来到苍蓝身边道：“我帮你找。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就笃定夫人同老爷会起得晚。”

“这又有何难，还在卢府时，爹爹总会随府中管事出几趟远门，每次回来，他都能和娘说上大半天的话，不是在用饭时就是在夜间床榻上。”

芙蕊有些尴尬：“你和你爹娘睡在同一个屋里吗？”

“那倒不是，”苍蓝道，“只不过我家小，屋子也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地，说话什么的即使在不同的屋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芙蕊找到了苍蓝的另一只鞋子，拿着递了过去，“找到了，在这。”

“多谢，”苍蓝蹦跳着接过穿在了脚上。

既是还早，苍蓝和芙蕊就先去了伙房用早饭。

罗大娘说笑道：“芙蕊姑娘和苍蓝姑娘都好久没来伙房用饭了吧？这以后是都不用食盒改为来伙房了？”

苍蓝回道：“是，不过若有特殊情况还是要用食盒的。”

“是是是，夫人院中事多且杂乱，姑娘们忙过头忘记用饭也是有的，老婆子这里都留着呢，若是要用食盒，派个人过来传句话就成，老婆子派人送过去。”

苍蓝回绝道：“那倒不必，若是要用食盒，我和芙蕊中定有一人会来取。”

“是是是。”

苍蓝和罗大娘说话间的功夫，芙蕊已经盛好了粥，又拿了两个馒头，外加两碟子酱菜。

等苍蓝注意到时，芙蕊已经摆好碗筷坐在木板凳上等着了。

“你这个滑头，怎么留我一个人去应付那婆子。”苍蓝入座后才悄声朝芙蕊抱怨。

“我知你的能力，与人谈话你定是没问题。再说，我瞧你与罗大娘聊得投机，我也不忍心打断不是。”芙蕊面不改色得回着，顺便拿勺子舀了一口粥喝。

“我那哪里是聊得投机，不过就是平常寒暄罢了。”

“我还是不掺和的好，我怕她又向我提起她家儿子的事，我应付不来。”芙蕊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

苍蓝下意识就往罗大娘那看，果不其然，罗大娘就在往她们这处时不时打量。

两人的目光相碰，苍蓝同罗大娘都尴尬地笑了，一个扭头假装继续打理灶台，一个低头老老实实用饭。

“罗大娘在瞧我们这边呢，说不得她还是想跟你讲她家儿子的事。”苍蓝嘴里喝着粥，小声地说着。

“我知道，所以我用完饭了，我先走了。”芙蕊将手中的碗筷一收，就起身站了起来。

苍蓝被嘴里的粥一呛，咳着道：“你用完了，这么快?”

“嗯，我得早些去庆春院候着，夫人和老爷昨夜睡得早，今早说不定起得也早。”

“唉，你等等我！”苍蓝又猛喝了几口粥，往嘴里塞了馒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碗筷，就跟在芙蕊的身后。

罗大娘很是惊讶：“两位姑娘，这么快就用完了？”

“嗯，”芙蕊道：“庆春院事多。”

“那、那两位姑娘慢走！”芙蕊和苍蓝急匆匆地走出了伙房，罗大娘在后头喊着。

好不容易出了伙房，苍蓝拍着胸脯喘气，用手拉着芙蕊说道：“以后你要是来用饭，都叫上我吧，没得又让人缠上了。”

说完回头望了一眼伙房的位置，“这罗大娘还真是可怕，那眼神就是时时关注着打算找准时机再来你这开口呢！”

芙蕊有些无奈，抬头揉了揉额角：“她这般费尽心思，为的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罗大娘她也不容易...不过，于我而言，这事委实是一麻烦，还是得想个法子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