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的意思是？”医徒问。

“要说医术，医师的能力绝对比我要好。只不过，我的手上有治皮肉伤极好的方子，奈何缺少药材，济世堂又是乾州药材最全之地，所以我想，用我的方子救救里头那人。”

“姑娘，这方子能否给我看一下。哦，我也不是不信任姑娘，只是这人现下是躺在我们济世堂的，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不是？”

芙蕊没有反对，来到柜台前，借用了纸笔，凭着少时的记忆默下了那个药方。

医徒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看向了芙蕊递过来的那张药方子，粗粗看了一眼，就有些惊讶，这里头的药材他从没想过能这样组合，在不相克的前提下，竟还能有奇效！

他有些怀疑又有些敬佩地看了芙蕊一眼，拿起药方就往济世堂的后院跑去。

过了没多久，慌慌张张跑出两个人来——医师和医徒。

医师的目光在大厅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定在了芙蕊的身上：“这...这是姑娘你写的药方吗？”

“是我。”

“可否告知老朽，这药方子姑娘是从哪里寻来的？”医师举着药方子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少时家中有本医书，这药方子就出自那本医书里。”芙蕊老实作答。

“可否请姑娘将那本医书拿来给老朽瞧看一眼。”

“很抱歉，家父家慈已去世多年，家中事物大多没能保存下来，那医书恐怕已经找不到了。”

医师举着药方子的手缓缓放下，嘴里低声重复轻喃：“没保存下来，没保存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医徒看着边上突然有些悲伤的师傅很是不解：“师傅...”

芙蕊知道医师为何是这样的反应，虽然记忆有些久远，但那本医书她曾听爹爹提起过，很是有名。

写医书的那人，最初不得赏识，生活很是窘迫，一次外出编撰医书时，饿晕在了山上，幸得爹爹发现，救回了一条命，后来医书写成，那人就将这医书的原本赠与了爹爹。

一次，爹爹的老师在家中拜访时读了这本书，大赞书中内容的全面并称此人定大有作为，让爹爹将人请了过来，一番谈话后，爹爹的老师作保让那人去了太医院入职。

结果还不到半年，那人就自请离开太医院，出去继续寻药材着书去了，再后来，各个州的书局卖起了那人所着的书，一时名声大噪，风头无二。

爹爹手里有的那本，是孤本也是绝本。

“这李圣人的书，市面上流通的是难得一见，不在市面上流通的那是千金难求。姑娘，你家这本医书老朽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那本李圣人最早编撰的也是最全的‘千金难求’书吧？”医师问。

“没错。”

医徒听师傅提起过这李圣人，只不过李圣人原名不叫李圣人，这是他的笔名，至于他原名叫什么，没人知晓...

医徒上下打量着芙蕊，看服饰，不是什么夫人小姐的打扮，反而像是府中做丫鬟的，这样的人，怎会同大名鼎鼎的李圣人有关系呢？

“姑娘，可否将这药方子卖与济世堂，老朽愿意出高价！”医师道。

芙蕊在心中细细思量，学医者，无论是着书还是开医馆坐诊，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救人。她相信李圣人最初写这本书的目的也是如此。

“医师，这方子原就是为了救人所写，但用无妨，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方子的名称以及来源还请照实说明。”

“明白明白，可否告知姑娘的名讳。”

“不，我的意思是请说明这是李圣人的药方，至于这药方子的名称，我在上面已有写，还请按照那名称来。”

“好，老朽答应了。”医师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他懂得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

“还有一事，也请两位答应。”芙蕊道。

“还请姑娘说明。”

“请不要向他人透露是我给的药方，另我照顾里头那人一事也请不要让他知晓。”

“这...”医徒和医师都有些为难，“姑娘，您说不让里头那位知晓又是为何？”

“他若是问起，就据实回答，只是不要透露我是谁就好。”

“明白。”医徒在心中暗暗腹诽，我只知你是孙府的丫鬟，可你具体姓甚名谁我也不知，我又怎么可能告知里头躺着的那位你是谁呢。

药方子的所属权谈好了，医徒跟着医师进了内室，过了一会，医徒出来去柜台后面取药材。

有医师在里头，芙蕊便安安心心地坐在大厅内等候。

等街上开始慢慢有了人声，芙蕊起身离开了济世堂，回了孙府。

连着三日，芙蕊都是这样，到了济世堂，却不再进入内室，只是同医徒和医师碰面时说几句，其余时间都只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第三日芙蕊要离开时，医徒高兴地一把掀开帘子，跑了过来：“姑娘，刘大哥醒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芙蕊像是一下子卸掉了不少身上的重担，眉眼间的担忧都消失不见：“多谢，我就不进去了。明日起我就不再过来询问他的状况，请小师傅费心照顾。”

话说完，芙蕊就从袖口里掏出银子来递给医徒。

医徒推拒着不肯收，芙蕊便又收回了手往孙府回。

到了第五日，孙府终于迎来了好消息---老爷回来了！

夫人很是高兴，给府中的每一个下人都赏了一大笔钱，还吩咐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送到庆春院院中。

庆春院正屋内。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吃食：炖得软糯糯的猪肘子、清蒸鱼、银耳莲子羹、五谷杂粮饭、莲藕排骨汤、桂花肉圆子、小炒菜心、清炒食蔬...

隔壁角房老爷正在沐浴梳洗。

芙蕊和苍蓝忙活得腰都快累断了，即便叫上了两三个婆子，这来来回回地打水烧水再搬水，也还是吃不消。

好容易到最后一桶水了，苍蓝同芙蕊两人扶着腰在井口旁的墙壁上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