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早已等得饥肠辘辘。

芙蕊刚走到廊下，手中的食盒就被取走了。

苍蓝急哄哄地进角房摆饭，嘴里不住地嘟囔着：“我可太饿了，现在能吞下一整只牛。”

“午饭你也没少吃，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饿了。”

“冬日阴寒，不多吃些暖暖身子，怎么过得去。”苍蓝侧耳倾听了一下正屋里的动静，接着说道：“我们不比夫人，整日里有炭火取暖。咱们是要做活的，进出屋子，来来回回，热气消散得快。”

芙蕊：“咱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角房和正屋的多。不管到了哪处，都会有炭火烧着烤着，比起院子里的、外院的已是好上许多了。”

苍蓝：“年节前夫人不是发了一批冬装吗？只要他们不要舍不得穿，这冬日就不会难过。”

“快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用完饭，苍蓝去伙房送食盒，芙蕊则留下来服侍夫人梳洗。

夫人抚着有些大的肚皮，由芙蕊扶着坐到了床边。

“许是月份大了，我这觉总是睡不踏实，夜间翻身总要有几个来回。”

芙蕊：“夫人不若请府医来瞧瞧，虽是即将临盆，还是小心些为好。”

“也好。”冬日里天黑得早，这会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但估摸着时辰，远还没到人定的地步，“去把府医请过来吧。”

“是。”芙蕊给夫人又披上了外衣，这才出门前往府医的住处。

不多时，府医就到了。

苍蓝早已送完食盒回了庆春院，进到正屋里，只瞧见夫人一人时还奇怪，芙蕊怎么不在身边伺候。

见到府医时才明白过来，随即又皱起了眉，莫不是夫人身子有什么不好？

一脸急切，走到芙蕊身边，杵了杵，问道：“夫人是哪觉着不舒服吗？”

芙蕊：“夜间睡不好，所以叫府医来看看。”

心中的石头顿时掉落了大半，苍蓝安心了。

府医把脉把了一阵，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思索一阵，站起身退后一步道：“夫人的身子无大碍，这夜间睡不好，是怀胎月份大了，身子不便所致。老夫可给夫人施会针，夜间便可安然入睡了。”

府医一直站着等夫人的回复。

夫人想了想，施针虽好使，但要费些功夫，且夜间昏暗，难免瞧看不清楚。

“不必了，可有安神养胎的方子？”

府医斟酌着说道:“这方子是有的，只不过，老夫能力有限，暂时开不出来。”

府医所会不过是头疼脑热，外加一些皮外伤的治疗。

像妇人之症，把脉还能略知一二，若要讲到深处那就是一无所知了。

夫人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府医退后几步，便转身出了屋子。

芙蕊思索一阵，开口说道：“夫人，奴婢有一法子。少时听人说酸枣仁可熬制成汤水，服用后有利于安睡。”

“哦？还有这种法子。那你明日便出府去济世堂抓几副回来熬制。”

芙蕊点头，继续说道：“不过这方子也只是听说，奴婢没把握对夫人有效。”

十岁前的记忆久远到有些模糊，即使是每日都要看的医理和每日都要认的草药，如今细细想来，所能详细记起的也不多了，芙蕊没把握能说得准确。

“无妨，你去济世堂问问清楚，看看怀有身子的人能否使用。”

“是。”

夫人怀胎以来，睡眠一直很好，所以也用不上安神养胎的药。这种偏方，试上一试，也没什么大碍。

服侍夫人睡下后，苍蓝和芙蕊推出屋子走到了廊下。

苍蓝有些担忧地说道：“你怎好将偏方推荐给夫人，万一吃坏肚子了可怎么办？到时候追责起来，你可是躲不过的，免不了要被逐出府去。”

芙蕊：“放心吧，我有分寸。明日先出府问过济世堂的医师，若是不能用，就现买几副回来。”

苍蓝吁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

芙蕊心中一暖，知晓苍蓝是为了自己好，浅笑着握了握苍蓝的手：“今日你值夜，快去角房内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了，再晚假山园子那不好走。”

苍蓝忙点头，抄起廊下柱子旁的灯笼，递给芙蕊，道：“你快回去吧，路上不要停留，走快些。”

顿了顿，像是要叹口气，想到还在年节里，又一下子收住了:“若不是夫人怀有身子，身边不好离人，我就陪着你一块回去了，到时我再回来。”

芙蕊接过灯笼，走到台阶下，转头摆手道：“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两人就此分别。

芙蕊提着被风吹得摇摆的灯笼，一路加快步子走着。

快走到假山园子入口时，就见到围墙处靠着一个人。

嘴角不自觉就开始上扬起来，慢慢浮现出嘴角边的两个小酒窝。

刘正放下靠在墙上的一只脚，两只交叉于身前的手也垂了下来，缓缓向站定的芙蕊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就形成了一种默契，芙蕊不值夜时，总能在假山园子口碰上刘正。

那段黑漆漆的路渐渐有了光亮，里头假想的鬼魅消失的一干二净。

刘正接过芙蕊手中的灯笼，以半步的距离走在前头。

替身后的人挡住了大部分前头刮来的风，也开辟指引着。

“过完年，我和老爷要再去一次京州。”行至一半，刘正突然开口说道。

芙蕊有些反应不过来，脚下的步子一时就乱了，撞到了刘正的背上，鼻头顿时泛起红。

“对...对不住！”

芙蕊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站直身子。

“此次去，怕是比上次去的时间还要长，你在府里...照顾好自己。”

“夫人知晓吗？”

“老爷那边我不太清楚，该是还未提起。”

芙蕊心想，老爷怕是打算年后再跟夫人说明了。

平静的心顿起波澜，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这次是去几日？”

“不太清楚，此次是秘密前往。”

“那你为何又对我明说？”

“我信你。且我...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