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何尝不是重活了一回，若不是那人牙子，她或许就和爹娘一样葬身在流放途中了吧。

苍蓝见芙蕊不说话，用手在跟前比划了几下，打趣道：

“虽说这景致少见，你也不用这么入迷吧。”

芙蕊回过神来，浅笑：“哪有，不过是香气馥郁，我一时沉醉了。”

“是吗？我也来闻闻。”苍蓝回了自己的位置，凑近茶杯轻嗅。

“嗯！夫人赏的茶是香些。不过，我平日里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芙蕊笑了笑：“我们是做活伺候人的，哪有享受的份，静下心来的时候更是少。要不是你的柿饼，咱们可能一直都不会注意到这些。”

苍蓝像是被灌了一口甜滋滋的蜜，将藏在怀里的柿饼也拿了出来，和包在手帕里的柿饼摆在一起，往芙蕊面前推了推，很是大气：“既然有这么好的茶，柿饼可就更加不能被浪费了，多吃点！”

“柿饼吃多了可不好，再说这不是你最爱的吗？留下两个，剩下的你慢慢吃，毕竟这个季节东西也不易坏。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柿子和螃蟹不可同食，幸好夫人怀着身子，小厨房很少会拿着螃蟹过来。若是今日上了螃蟹，夫人还赏了你，螃蟹加柿饼搁一起，可有得你难受。”芙蕊先是拒绝了苍蓝的好意，又好心提醒道。

柿饼在桌上只余两个，剩下的都被收了回去。

苍蓝:“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过等老爷一走，府里就没什么人吃螃蟹了吧。”

“主子们吃不得，总可以分给下头的人。你心里惦记的...是这个吧。”芙蕊一下子就猜中了苍蓝的小心思。

“才不是，我是觉得浪费了怪可惜的！哎呀！茶都不烫了，快吃柿饼、喝茶吧！”苍蓝才不会承认是自己嘴馋想吃那些还没解决掉的螃蟹。

芙蕊“噗嗤”一笑，就此打住，不再捉弄于人。

黄昏时刻很快就到了。

孙府正门口。

老爷和刘正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不乘马车，只骑马，打算轻装出行。

这样一来，路上虽是不方便些，可也多些安全，毕竟马车目标总是太大。

夫人扶着肚子，命芙蕊将一个包袱递上。包袱里头装着吃食，是能久放、即使碎了也能吃的糕点，可在前几日路上食用的包子，还有比包子存放时间更久一些的馒头，再加上小厨房采用特殊手法用油纸包着的酱腌小菜。

“怕你们在外头吃不习惯，带着路上吃。”

刘正瞅了一眼老爷，老爷点头示意他收下。

包袱从芙蕊的手里被刘正接过。

“走了！”老爷望了夫人一眼，牵起缰绳，骑马远去。

刘正跟在身后。

夫人一直站在正门口，直到两人的身影在街道处消失不见，才对着身边的芙蕊说道：“回去吧。”

“是。”

天边的残阳较之往日颜色要更深，像是被搅散的蛋黄，莫名让人感到哀愁。

离别的哀愁。

夫人是，芙蕊也是。

希望两人能平安归来。

整个府这下子只剩下了后院。

夫人回到庆春院后，就开始摘抄佛经和念佛经。若不是芙蕊拦着，估计老爷没回来的这段日子，夫人都要只吃素了。

老爷前去京州后的第十天。

天气越发的冷了，夫人在屋里睡着，芙蕊和苍蓝则在角房用炉子烘着手。

“你说那个秦山木愣愣的，老爷让他守着院子，他就真守着。昨个夜里，我起夜喝水的时候，发现水壶里没水了，就出去打水进来烧。一出屋门，就瞧见院里一个壮汉笔直的站着，吓得我差点叫起来！”

苍蓝说着还是心有余悸，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问他这么晚了，怎的还不去休息。”

“结果他说，本是睡着的，听见屋里有动静，以为是贼，就出来了。”

苍蓝越说越气：“谁是贼！我看他才是贼！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吓人！”

芙蕊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

庆春院后头有个堆木柴的屋子，本是为着做夫人的私人小厨房的，后来夫人嫌太铺张，就给废弃了，平日里就堆堆杂物还有木柴什么的。

夫人给秦山安排的本是刘正的住所，独个一间，虽不大但也一应俱全，且两人是师兄弟，刘正又去了京州，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了秦山住。

结果秦山住了几天就提出要换住所。

理由是要保护夫人，就得时时刻刻在身边，不能住的远。刘正的屋子距离夫人的庆春院还是有段距离的。

夫人很是伤脑筋，这庆春院也没有男的可以住的地方啊，若要说近，大少爷的住所倒是离庆春院蛮近的，二小姐所在的同馨阁也离庆春院挺近的，可秦山总不能住二小姐和大少爷的院子里，怎么说都是于礼不合。

后来还是芙蕊想到，庆春院后头有一间堆放杂物和木柴的屋子，可暂且拿来给秦先生用。

更换的住所就算这么定下了。

后头的木屋历经一番挪移，再重新修整了一下，添置了一部分东西，秦山才算是从刘正的住处彻底搬了过来。

昨夜的那一场乌龙，该是秦先生听见前头苍蓝倒水的动静，误以为是贼人闯入，这才站到了院子中。

两人正在角房烘着手，房门突然传来了拍打声。

芙蕊起身开门。

秦山还在拍门的手顿在原地：“芙蕊姑娘。”

芙蕊有些惊讶：“秦先生，您这是？”

“苍蓝姑娘在里面吗？”

芙蕊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来赔罪了。

没想到这个人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心思还挺细腻。

“在，”芙蕊侧开半个身子，将身后的苍蓝给露了出来。

“秦先生来了。”芙蕊像是有意说了这句话，拿起角落里放置着的一个草垫子，走出角房，将地方让给他们俩。

芙蕊在廊下的台阶处坐了没一会，苍蓝就过来了，手里也拿着一个草垫子，坐在了身边。

“谈完了？”芙蕊问。

苍蓝回：“嗯，他说他昨晚唐突了，听到动静以为是贼，就出来查看，没想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