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打开了。

“夫人，刚才幺姨娘来过了。”

夫人回：“知道了。”

眼下，最为要紧的，是读信，别的事一概都可以放放。

芙蕊先提前进屋，点燃了烛。

昏暗下来的屋子，被暖黄的烛光给再次点亮起来。

芙蕊扶着夫人坐到椅子上。

信封被拆分开来，里头的信纸被缓缓打开。

夫人看着信中的内容，蹙起了眉头。

苍蓝扯了扯芙蕊的衣袖，有些不安。

信被读完后，夫人就用烛火烧了它。

同样的一封信，老爷那也有，此刻正摆在桌案上。

他沉思许久，对站在面前的刘正说道：“我们得去京州一趟了...”

庆春院屋内。

苍蓝大着胆子问道：“夫人，大少爷在信中说了什么？”

夫人用手抚了抚额：“廉儿从贺大家那听闻，陛下已经有段时日没上朝了，还请了御医进宫。太子和各个皇子们都蠢蠢欲动，现下京州局面一片混乱。”

苍蓝有些不解：“大少爷在东州求学，离京州还有段距离呢，这些纷争应该波及不到吧。”

夫人只是摇摇头。

芙蕊小声解释道：“皇子相争，总会有败有伤，老爷背靠赵王，稍有不慎，都是举家灭族之罪。”

苍蓝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要陛下还在一日，太子之位就永远都不会是稳固的。历史上发生过多少次太子最终被废，别的皇子反而登上皇位的事情。

没人再敢开口了。

夫人有些疲惫的说道：“扶我去安置了吧。”

“是。”

等到洗漱完，服侍夫人上了床。

芙蕊和苍蓝才出了屋门。

今夜的月光很亮，芙蕊从角房处拿出草垫子，垫着坐在了廊下，同苍蓝聊了起来。

苍蓝：“你说，那些皇子为什么一定要争皇位呢，等太子登了基，他们去封地当一个藩王不好吗？”

芙蕊反问：“若是你面前有一个机会，能让你成为天下之主，所有人都听你的。你是会选择去一个小地方只有那个地方的人会服从你，还是选择让天下人都服从你呢？”

苍蓝皱眉想了想：“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我还是喜欢成为小地方的王。做天下之主有什么好，需要处理全天下的事物，没得休息，还得时时担心自己的位子被人给抢走。我就不喜欢。”

芙蕊发笑：“若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想就好了。可惜，他们的野心太大，不会甘心居于一隅的，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打小听的教的都与我们不同。”

苍蓝：“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不都是人吗？”

芙蕊摇摇头：“不一样，我们的身份地位就不同。就好比府里的夫人和老爷，以及我们，夫人和老爷是主子，我们是奴婢。既是有了这层身份，我们就低人一等，处处受制于人。”

苍蓝不解：“可他们都是皇子了，锦衣玉食的，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的吗？他们的日子该比我们过得更幸福才对。”

芙蕊：“所谓高处不胜寒，他们的痛苦不是我们能感受得到的。或许我们拥有的，他们反而没有。”

“只有登上那皇位，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们才会真的感到幸福吧。”

苍蓝抬头看天，黑夜星辰闪烁，莫名就让人平静下来。

“你该回去了，再晚一会儿，天就更黑了。”

芙蕊点头，起身道别。

出了院门，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假山包围的园子。

这会入口处正站着一个人，是刘正。

刘正背靠园子的外墙站着，低着头，束起的发有几缕散落，随风飘荡。

不知为何，芙蕊瞧着有些落寞。

刘正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确认了来人，将搭着的一条腿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芙蕊上前问道。

“明日，我就要去京州了。”

“去京州？”

芙蕊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想到了少爷的那封信，她就都明白了。

她问：“何时动身？”

“黄昏就走。”

“年节的时候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芙蕊的心有些酸涩，她突然想开口问道你能不能留下来。

可她心里清楚，她不能说这话。

老爷此趟去京州，少不了刘正。

“路上小心，早日回来。”芙蕊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刘正点头：“走吧，我带你穿过这个园子。”

芙蕊在前面走，刘正在后面跟着。

两人都走的很慢。

可再是放慢脚步的路程，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临分别时，刘正说道：“我会给府里寄信的，门口的小厮我已经打点好了，到时他会将信送到你手里。若是你...你也想给我回信的话，等我到了京州再寄吧。”

“嗯。”

芙蕊没回头往住处走去了。

刘正一直站在身后看，直到身影陷入黑夜，再看不清楚。

清早的鸟鸣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天。

芙蕊起身穿好衣物，就加快步伐去了庆春院。

今日夫人早早就起了床，焚香沐浴，摘抄佛经。

等会要去家中祠堂祭拜老太爷和老夫人。

芙蕊到的时候，夫人刚好抄完三卷经书。

直起身子时，一时有些头昏眼花，芙蕊立马上前扶住：“夫人，您还怀有身孕，就别这么操劳了。老爷说了一切从简，只需上香即可，您为何还要抄这些经书呢？”

夫人缓了缓说道：“公爹、婆母去得早，我也没能好好尽孝，这些经书好歹算是一点心意。”

芙蕊扶着夫人往椅子上坐下，轻轻按着额头：“这会还没用早饭，您用完早饭再抄也不迟。”

夫人阖着眼点了点头。

这时屋外传来吵杂声，有门口的小丫鬟来报：老爷来了。

门口的帘子被掀起，老爷走了进来。

芙蕊行了礼。

夫人想扶着肚子站起来，老爷连忙劝住了：“不必起来，坐着吧。”

小厨房的消息总是很灵通，本是送出去的食盒，听见老爷来了正屋，那小厮就又折返回去多添了一份碗筷和吃食。

老爷刚在屋里喝了几口茶水，那小厮就到了庆春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