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洋子公文包中悄悄掏出合同，趁松竹里奈没有注意的时候，离开此生不愿踏入的病房，哪里知道小里奈比她进来的还早。

她回眸看向空荡荡的沙发，没有发现熟悉的洋子阿姨，唯有床边静静躺了几张纸。

自己有些好奇地拿起来阅读，眼睛渐渐染上浅薄的雾，饱含凉月洋子对小里奈的爱意。

一份单方面解除劳务合同的证明，以及当初签下的不平等合约。

洋子亲手剪断束缚命运的引线，送她一程浮生偷得的悠闲。

泪珠砸落在白纸黑字上，细碎浸染大段的条款，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

门外，凉月洋子透过观察口，同样浮现出相似的笑容，仿佛儿时缠在身边的小丫头，永远可以带给自己体验不到的快乐。

那小子可是不折不扣的逆子。

唯有这位名义上的大姐姐，才能镇压如混世魔王般的少年。

小里奈与小牧一左一右坐在钢琴旁，少年优雅自如地演奏旋律，另一个情深意浓地吟唱歌曲。

而自己坐在他们中间，无忧无虑享受音乐。

她自言自语道：“恭喜小里奈。”

……

凉月牧站在医院的大楼下，撞见死心不改的江下阳平，两个人纷纷停下脚步，朝对方投去不善的眼神。

他忽然想起如今的画面，有情人果然终不成眷属，狼狈不堪的江下阳平走不进她的心。

自己与师兄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哑然失笑间，主动离开师兄的眼前，自己可不需要小心翼翼，试探与里奈小姐的底线。

江下阳平暗地握紧拳头，指甲差点深入掌心的肉里，又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有最令人作呕的怜悯。

凉月牧还能这样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眼神刮起阴沉的暴风，好像一匹饿狼盯上猎物，扭曲的脸庞与外表完全不符。

凉月牧心有所悟的回头，撞见他想要噬人的模样，重新勾起失去很久的嘲弄，淡定自如与江下阳平对话。

“松竹里奈不喜欢疯子，师兄你觉得说对吗？”

“她还喜欢有才华的人才，不怎么喜欢剽窃的家伙，但也说不定愿意改变喜好，依然喜欢光鲜亮丽的小丑。”

“毕竟人都是要变得嘛！”

他的声音如十二月坚冰，用最温柔的态度讲没温度的话，精准击中江下阳平内心的软肋。

松竹里奈这四个字，正是好师兄的人生禁区。

江下阳平赤红眼，低吼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敢不敢说师兄不知道吗？”

他轻飘飘把问题推回去，失去理智的家伙不值得刺激，有点奇怪松竹里奈为何喜欢这家伙。

按照自己的理解，浑身上下没有突出优点，哪怕模仿别人也不到位。

江下阳平的呼吸愈发急促，浑身透露出不善的气息，二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灼热。

他有种毁灭凉月牧的冲动！

凉月牧轻笑道：“江下阳平，你觉得今天的结局合适吗？”

“给你一次选择，依然剽窃我的作品吗？”

自己没有等他的答案，已经带上胜利者的高傲，离开失败者的领地，有些人早已输得一无所有。

我们是形同陌路的故友，更是生死恩怨的仇家。

“不，我没有！”江下阳平低沉怒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却没有等见少年第二个的回身。

……

松竹里奈安静地坐在病床上，聆听结束乐队的进展汇报，频频点赞她们最近的努力。

心情复杂又感慨，如此糟糕的自己，原来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支持我。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希望你们能成功。”

“你们身上有我喜欢的朝气，还有对音乐世界的向往。”

结束乐队的四人停下动作，默默围在松竹里奈的身边，似乎还想获得几句难得的夸奖。

她们与里奈姐的关系亦师亦友。

松竹里奈晦涩不明地笑道：“当初接近你们确实有私心，希望你们能翱翔在音乐的天空，替我看看更纯粹的音乐殿堂。”

“演唱会就拜托你们了。”

她从枕边掏出一本花名册，上边记录很多自己音乐圈的朋友，希望结束乐队帮忙联系老朋友们，完成东京巨蛋的大型演唱会。

伊地知虹夏小心翼翼地接住，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我们一定帮里奈姐完成心愿。”

“谢谢。”

叮咚——

凉月牧推门而入，丝毫没有打断她们的自责，脸上残余着胜利的喜悦。

松竹里奈瞥他一眼没有说话，自己大概猜出来他遇见谁，不然不愿意跑进来看望自己。

有人又气得半死。

他眯眼坐在远处，十分自然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尴尬的气氛瞬间恢复，一片祥和地讨论演唱会，尽心尽力配合雅美阿姨完成任务。

……

松竹里奈点开病床上的台灯，默默阅读结束乐队的信封，字里行间透露她们对自己的关心，希望自己早日战胜病魔。

眼睛默默扫过最下的署名，还有不少从未听过的名字，他们来自乐队成员的同学们，纷纷愿意这位明日歌后身体健康。

暖流淌过平静的心脏，泛起橘黄色的晨曦，希望在不远处。

后藤独出现在病房的门口，胆怯地探出头望向里边，似乎内心正在挣扎要不要讲出来。

光洁的额头在门框上进进出出，却不敢整个人面对病床方向。

松竹里奈察觉一丝异常，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没有打断少女纠结的动作，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许久过去，后藤独依然没有行动，她不禁无奈地摇摇头，好像高估社恐的社交能力。

她合上信封，轻声问道：“找我有事情吗？”

“啊！”

后藤独的脑袋撞在门上，忍痛地捂住发红的额头，十分歉意地低下头。

自己不应该大晚上打扰病人休息。

松竹里奈笑道：“小独，先进来吧。”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啊？没…没有。”

后藤独慌张否定她的自嘲，试图证明自己对她的认知。

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她弱弱地问道：“里…里奈姐，你…你可以教我…教我钢琴吗？”

“钢琴？”松竹里奈歪下脑袋，“为什么不找小牧教你？”

“因…因为，我…我想送…送给他…一个惊喜。”

“好呀，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菜。”

后藤独急忙摆手，“不…不可能！谢…谢谢…里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