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安没想到从秦素华嘴里说出的是这句话。

他始料未及。

但秦素华一直看着他，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微微转头用余光偷偷瞄一眼秦素英。

秦素英站在不远处的柜台后，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经过这段时间秦素华有意识的调理，秦素英的皮肤也有了光泽，皮肤变得水润起来，加上秦素华给她搭配的好看的衣裳。

光从外表看，此刻的秦素英跟一个礼拜前生病的她已经判若两人。

更不知，她是有意或者无意，开始模仿妹妹的姿态，俨然举手投足间有了一丝秦素华的影子。

他回头，明眸善睐，坦坦荡荡直视面前的秦素华。

“嗐，还以为最先发现我的会是你姐姐。没想到，居然是你先开的口。”

秦素华撩撩眼皮，继续把手里的油条扯成一小节放到粥里。

她早就在顾明安刚刚强烈的反应里做足了心理准备。

“你继续。”

柜台后面的秦素英，听到顾明安那句话却浑身颤抖仿佛过电一般，第一次敢把自己的视线放到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身上。

他变化实在太大，那张脸实在太漂亮了。

秦素英内心深处的自卑，让她哪怕有所怀疑，也不敢上前相认。

毕竟，省城那么多人，同名同姓的人也不会少。

可没想到眼前的顾明安就是当年的顾明安。

顾明安端起白粥又喝了一口。

“我比你们年长两三岁，可能你们不记得了。我其实也算半个秦家庄的人......”

原来顾明安的爸妈，都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

一九五六年。

他爸妈作为第一批下乡的知青，两人都被派到秦家庄去。

俩小年轻，在田地劳作间，互生爱慕。

秦家庄的村长还为顾爸妈举办简单的结婚仪式。

“所以，我是在秦家庄出生的。”

秦素华手边的油条白粥都不吃，专心地听顾明安道出当年的那段历史。

顾明安爸妈，虽然结婚了，也住到一起，但田地里的农活却不能少干。

一九五七年，顾明安在秦家庄出生了。

他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农村娃，田间地头，玩着泥巴打着滚长大的。

他大概五岁的时候，开始记事了。

有一天，全村的人，包括下乡的知青，都到了一户人家的家里。

那家的院子里挂满了白布，还有大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他当时懵懂，不懂发生了什么。

他爸妈顾不上他。

他走向院子里的一角，那里有两个很可爱的妹妹。

只是这一眼，顾明安确定他喜欢那个个高一点的姐姐。

他邀请她们和他一起玩。

没想到个高的姐姐拉着妹妹就从他眼前跑走，还狠狠瞪他。

顾明安笑着手里比划了一下。

“没想到吧，你姐姐那会也才这么高点，但她从小知道护着你。”

“你们姐妹俩感情一直都这么好。”

秦素华彻底被勾起了兴趣，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发现这段，有也是很浅很浅的一点点边角，并不完整。

这大概是因为原主当时还太小，不记事的缘故。

她催促道：“你接着说，后来呢。”

顾明安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后来啊....”

顾明安不服气极了。

虽然他出生农村，但耐不住骨子里遗传来自父母读书人的傲气。

别人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来劲。

哪怕后来，大人们都恢复如常，他也经常跑来这家人的院子里。

他承认，他从小就有小小的心机。

为了接近秦素英，他每次过来找她们的时候，都带了两块糖过来。

小小只的顾明安朝秦素英勾勾手指头。

“秦素英，你过来，我给你一个好东西吃。”

秦素英第一时间先转头看旁边的妹妹。

秦素华点点小小的脑袋：“姐，你去吧，有好吃的。”

得了妹妹的吩咐，秦素英才会朝顾明安跑去，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胖手。

“拿来。”

顾明安洋溢着笑脸，把一小块糖小心地放进秦素英手心。

“我们一起”吃。

没等到他把话说完，秦素英已经跑走，然后把糖分成两半。

“呐，妹妹，咱一人一半。”

秦素华吃着到嘴里的糖笑眯眯的。

“明安哥哥，你下次过来还要带糖块过来啊。”

顾明安脚下一个踉跄，一脸的郁闷。

这鬼灵精丫头，惦记他口袋里的糖。

顾明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秦素华：“所以啊，你从小就是个机灵的丫头。”

“不像你姐....”

顾明安再次转头，与柜台后的秦素英对视上了。

秦素英眼里有着淡淡的雾气，随着男人娓娓道来的话，很多尘封中的记忆悄然来袭。

她娇嗔地剜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我，怎么啦？总好过你不告而别。”

“我没有。”顾明安着急地辩解。

秦素英和秦素华姐妹俩，都习惯了顾明安隔三岔五给她们送来糖块。

这天，他们明明约好的，但姐妹俩在枇杷树下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顾明安到来。

最后俩小只，依偎在树下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爷爷叫醒的。

“大丫，二丫，你们不用等了，该回家了。”

秦爷爷一手拉着一个丫头朝家里走去。

秦素英一边走一边回头。

她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顾明安为什么没有来。

她抬头问秦爷爷：“爷爷，顾明安为什么不来了。”

秦爷爷思索了好久，直到他们都回到家门口。

秦爷爷蹲下来，摸摸秦素英的脑袋。

“大丫，他是城里人，他们回到他们原本该在的地方。”

秦素英眨巴呆萌的眼睛继续问：“爷爷，城里离我们这远吗？我想跟顾明安玩。”

“丫头，我们现在可能去不了，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去找他吧。”

秦爷爷不忍心小孙女伤心，说着哄她开心的话。

“好，爷爷，我记住了。”

“呐，一人一块糖，吃了饭再吃。”

秦素英接过糖块，笑眯眯拉着秦素华的手，蹦蹦跳跳回屋吃饭。

她那么小，怎么知道离别是什么，等再大点，有了其他玩伴和妹妹要照顾，哪里又还会想起曾经的顾明安。

秦素英与顾明安视线再次交织到一起。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真的没有不告而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