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这看看书好了，如月去给你挑些合适的衣物。”

赵如月轻叹一声，给苏清雅打了声招呼便往厢庭外走去。

“怎样？苏小姐资质如何？”

一到转角，迎面遇上等候多时的梅姨，见赵如月走来，便匆匆询问道。

“一言难尽，还是让小姐自己摸索一下吧，过几天如月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有劳梅姨看家了。”

赵如月回眸看了眼还在断断续续拨弄琴弦的苏清雅，不由得苦笑一声。

“是京城那个三皇子的事情？”

梅姨眸光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询问道。

“嗯，除了七公主的事情外，多半是因为素裳姐，真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家伙。”

“要告知苏小姐么？”

“不用，素裳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这几天正好让小姐的心静一静。”

此后，一连几天苏清雅深居闺房，不是抚琴便是练习书画，在赵如月悉心教导下，终是有几分起色。

魔音缭绕，音律似剑，即便她已经尝试控制住剑锋的走向，房梁红柱上尽是道道剑痕，赵如月虽没有明说，但眉宇之间难掩心疼之色。

这都是钱啊。

“如月呢？”

苏清雅放下琴谱，忽的感觉四周静悄悄的，四下环顾却不见赵如月半个人影。

“还没起么？”

按以往来说，这个点赵如月早就在这箱庭教她书画，今天确实是一改常态。

缓步起身往箱庭外走去，却见走廊空荡荡的，耳边也不曾听到那絮絮叨叨的琴声。

今天醉花阴出奇的安静，似乎都还在睡梦之中。

庭院逡巡一圈，房门挨个打开，依旧不见赵如月的身影，别说她，甚至其他人的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这是怎么了？

苏清雅沿着走廊徐徐前行，很快便走到赵如月的房门前，却见房门虚掩似乎不知后者走得太过匆忙还是又进了其他人。

两柄飞剑悄无声护在周围，虚掩的房门渐渐被飞剑顶开。

屋内的陈设与其他房间没有太大差别，卧榻上还摆着两个女娃娃的毛绒玩偶，很难想象，平时端庄顽强的如月，私下如平常女子一般喜欢这些。

飞剑探入隔间，确认无人后她才缓缓走进屋内。

“不在么。”

小声呢喃一句，美目逡巡一圈，很快便看到枕头下露出的一角灰色。

苏清雅见状，好奇地上去掀开枕头，一张薄薄的黄纸从绣花枕头滑出，徐徐落在床头的灰布包裹上。

泛黄的纸张洋洋洒洒写着四个字，速来京城。

“如月是去了京城？”

正准备将字条塞入包裹中时，又一块金碧辉煌的令牌从包裹中滑出，恰到好处地将刻有小篆的一面迎着她的目光。

“葵水公主，赵如月。”

奇奇怪怪的，这好像和她那个刻有苏清雅名字的令牌有几分类似，只不过材质不同罢了。

“丢三落四，这么珍贵的东西不应该是随身携带么？”

思虑再三，苏清雅还是决定给她送去，至于这京城在哪就只能一路询问了。

将包裹收入五色玉镯之中，见再无纰漏才匆匆往门外走去。

“事情办妥了么？”

待倩影离开醉花阴，院落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一人裹着黑袍不见真容，另一人则是一位美妇。

“她看到了，放心，离火帝国与葵水帝国乃世仇，这会急匆匆的，想必势要找她问个清楚，那些姑娘们没事吧？”

望着空无一人的醉花阴，雪姨眉心紧锁，一脸忧色。

“哼，一些凡俗女子，本王自不会与之计较，现在都躺在厢房，倒是这女子有几分意思，虽然看着不过聚元境，但……”

黑袍之人并未多言，似乎想起什么般遁入阴影，临走还不忘叮嘱道。

“不要忘记你是站在哪边的，葵水皇室屠戮你全家，血海深仇若是因此遗忘，这个醉花阴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邪魅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冷冷地回荡在庭院之中。

“滴答。”

雨滴沿着屋檐滑落，飞溅在长廊的扶手上，也溅在雪姨的心口上。

……

“下雨了？”

早上的街市出奇的安分，苏清雅刚离开醉花阴不久，明媚的天空已然笼着一层阴雨，整个天地都暗了三分。

“天地异象，多半是那秘境结束了，传闻里面有数万年前的剑修秘宝，不知真假。”

“怎么可能，不过阴云缭绕，毫无神光泄露，依老道看，这些人多半是无功而返。”

“那可不好说，兴许有衍天决的大能遮住天机，秘境开启之日，还有道友看到阴极道统的长老守在门外，以他们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想来里面也有了不得的宝贝。”

街上行人小声议论着，不约而同地往一处走去。

这怪异的举动自然是吸引了苏清雅的注意，由于不知京城的方位也打算跟上瞧瞧。

三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平平，气质却异于常人。服饰各不相同，似乎归属三股不同的势力，表象与雨化龙相差无几皆为灵元境巅峰，但气息却十分浑厚。

“京城那边动静好像不小。”

忽的，左边的蓝衣青年悠悠开口道。

“哼，不过是皇室整的那一套幺蛾子罢了，他们两家自古便是如此，针锋相对，狗咬狗罢了。”

右侧之人不屑地摇了摇头，一抖白衣道袍，从袖口拿出折扇，自顾自扇动，好似飘飘浊世的公子。

本来还些许迷惘的苏清雅，在听到两人谈论京城二字时，更是一言不发，快步走在三人身后，毫无顾忌地聆听着他们的闲言碎语。

只不过两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般，半遮半掩，话语也变得奇怪。

“这些事情瞎操心什么，我倒是听说此地好像有个醉花阴，里面的花魁京城的头牌来了也是自惭形秽，就是不知有一睹芳容的机会。”

“好像叫什么李……”

话音渐远，三人拐进一个小巷，阴影遮住了大片视野，等苏清雅跟上时，已然空荡荡的，四处狭长的岔路口，竟无一人，与此同时，连同外界车水马龙的喧闹声也消失了，恍然隔世的错觉。

这一幕似乎有几分熟悉，点点零碎的记忆浮现，脚步不由得顺着记忆往前漫步。

“摘下流云北环，随螺黛伏于眉眼，窗外月色辗转，怕仓促落款……”

婉转的曲调轻响，不知不觉间蕴含着缕缕仙力，音韵涤荡，在这狭长的巷子发挥到最大。

“啪。”

音韵成刃，还未稳固的大阵瞬间崩塌，一块铜铃破碎，从屋檐上坠落。

如此突兀的脆响将苏清雅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转角处应该出现的八尾开天的白狐，已然被一道蓝衣青年所替代。

“三息的时间便找到藏风铃的位置，姑娘阵法一道的造诣非浅啊。”

来人面相普通陌生，借着身形衣着，苏清雅还是辨认出此人便是她刚刚跟着的其中一人。

被发现了？

三人明明没有回头看她呀。

不等苏清雅再想下去，两侧也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另外两人。

“音韵如刃，波无形，倒是有几分传闻的音韵之道，不过还是太过生疏。”

说话的是白衣之人，一抚折扇，露出一字。

“白。”

“李素裳和你是什么关系？她人现在去哪了？”

另一侧一身黑衣的男子漫步而来，腰间一处别着佩剑，另一侧挂双鱼玉佩，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不过还是能瞧见小半张冷峻刚毅的面容。

三人面带不善，一改前态，苏清雅不用想也知道，分明是冲着那位素裳姐姐来的。

“难怪素裳姐走得急，原来还有真有人找她麻烦。”

话音未落，两柄飞剑已然祭出，悄无声息地斩向蓝白两道身影，苏清雅一时间看不透这黑衣之人，不过她知道柿子应该挑软地捏。

危险临近，两人神情陡然大变，似乎差到什么般急速后退，白衣男子侥幸躲开这必杀的一击，相比之下，蓝衣之人就没这么侥幸了，飞剑轻松划过他的脖颈，久违的鲜血喷洒而出，宛若一幅精美的画卷，双目圆睁开，无力地倒在血泊之中。

不问缘由，出手果断，视人如草芥，此女甚危。

一击不中，苏清雅也不恼，无言瞥向白衣男子，鲜血沾染了小半张无瑕的容颜，一对无神的黑瞳漠然地注视他，好似一团无尽的黑暗，能唤醒生灵潜在内心深处对黑暗的恐惧。

“你，你可知本公子是……”

“不知。”

孱弱的脖颈被轻松划过，宛若削豆腐一般，毫无阻碍，对着这吓破胆的修士，和凡人无异。

“接下来可就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