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样，事事贴心，对她极尽宠溺。

在林念可的不肯配合，谢颂策终于放弃替她上药的无理要求。

谢颂策退后一步，让她自己上药，上完药就抱着她在她耳边说话。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呼出的风吹到她耳边，耳朵的小绒毛都颤了颤，引起一阵痒意。

“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把我们没过的蜜月全都补上，上次因为你的身体原因，都没有好好规划蜜月旅行去哪，现在你的身体很健康，你喜欢哪个国家，我们就去哪，你说好不好？嗯？”

他亲昵地揉了揉林念可的耳垂，亲眼看着她圆润的小小颗的耳垂染上粉红色，像颗粉珍珠。

好看极了。

她身上还有更好看的地方，他也见过，也尝过，比看见的还要美味。

谢颂策乌沉沉的眸子快要滴出墨来。

林念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不耐。

“谢颂策，你知道我死过一次，现在也不再是林家的大小姐，之前的约定怎么能算数。”

谢颂策眸子瞬间清明，大手牢牢揽住她的腰身，泄愤地咬住那颗诱人的耳垂，林念可吃痛一声。

“你就是林念可，我知道的，你没有变，你还是她，我都知道。”

谢颂策一个劲地呢喃“我知道”。

林念可将他一把推开：“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好好走你自己的人生，五年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也不要再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了，我该走了。”

林念可翻找自己的衣服，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越找越气。

奶奶的，这厮把她的衣服都撕破了！这让她怎么穿？！！

谢颂策撑坐在床前，低着头，怀里空落落的。

他说：“可你不就是来拯救我的吗？救人不该救到底吗？你离不开我，就像我离不开你一样。”

说着，他笑了。

林念可抓着手中破碎的连衣裙，看着他笑，然后别开脸。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谢颂策紧接着问：“不然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然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不然为什么只有你能让我开心，不然为什么只有你能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固执地重复自己的想法，通红的眼睛倔强地盯着林念可。

“承认吧林念可，你就是为我而来的。”

他下床，跪坐在林念可面前，眷恋地抱住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寻求母亲的温暖。

“你离不开我，你一定离不开我。”

谢颂策喃喃道，将头埋在她怀里，不去看林念可的表情，不看这个明亮的房间，他甚至开始害怕外面晴朗的蓝天。

他怕他一抬头，整个世界就崩塌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也会一直追随着他，就像一个星期前，他割掉了王一甜的舌头时陷入的梦魇里一样。

谢颂策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孩童，他在梦里一直跑，身后的黑暗在后面一直追。

他看到了他的小学，小学时的谢颂策走在校园里，身后跟着三四个小马仔，对他鞠躬尽瘁，小马仔的脸已经看不清了，只能看见八九岁的谢颂策端着一张冰冷又精致的脸对小马仔趾高气昂。

谢颂策扭头继续跑，对自己说，那不是他。

他又看到了他的初中，初中的谢颂策已经长到一米七五，即使摆着一张跟小学时一样复制粘贴的冰块脸，在同龄人面前也是鹤立鸡群的那个，没有脸的女同学开始给他送情书和小零食，都被他全部扔进垃圾桶。

谢颂策嗤笑一声，接着扭头继续跑，对自己说，那不是他。

身后的幻影接着瓦解破灭。

他跑到了他的高中时期，一个个同样恭维奉承的人，他顺利的当上学生会会长，从来没有遇见过困难的事，这种顺利就跟他的初中小学一样，充满腻味。

他兴致缺缺的就要扭头，然后又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跟梦境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个人有脸，而且他认得，是江白芷。

他站定，不跑了，好奇地看着有脸的江白芷，看着她是如何的倔强如何的正直，以至于连高中时期的自己也被她的倔强吸引，江白芷是谢颂策此生唯一遇见的困难。

他们就像猫和老鼠，江白芷逃，高中时期的谢颂策追，狂热到旁观的谢颂策都直呼。

他脑子是被门撞了吧。

谢颂策能一直站在这里旁观是因为，这个故事里有个小配角，叫林念可，虽然没有脸，但是因为她谢颂策看完了他整个高中。

在那个小配角死后，他就翻了个白眼，扭头继续跑。

然后，他看到了梦境里的自己跟江白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终于在一起，在他跟江白芷的订婚宴上。

他看着高台上充满假笑的自己跟江白芷，脑子抽痛。

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谢颂策抗拒这个画面，第一次不再是当个旁观者而是冲进婚宴里，将婚宴搞得稀巴烂，揪住穿着婚服脸上依旧挂着精致假笑的自己。

“你要娶的人不是她！”

“那我该娶谁？”梦境中的谢颂策不再假笑，而是茫然。

谢颂策也茫然。

对啊，他该娶谁？

又是一阵剧痛，他松开衣领，抱着脑袋蹲下。

恍惚间，看见了穿着婚纱的女孩子迎面向自己走来，越走越近，直到虚幻的幻影变成了黑暗中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他想起来了。

是林念可。

他在五年前，向一个女孩子求过婚。

那时他在婚礼上，向神父发誓，求娶他的此生挚爱。然后他的挚爱死在了那场浩大的婚宴上。

谢颂策在短短一瞬，明白了很多事，他跪坐在黑暗中。

任由梦境变换。

这次他的人生轨迹又是不一样的，他小学初中如初，只是高中他不再爱恋江白芷，那个名叫林念可的小配角也不再出现。

反而多出了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样貌的白月光，谢颂策就看着自己因为不知名的白月光买醉伤心，因此找到一个肖像白月光的替身。

接着就是到了成人之后，又多出了一个有脸的人物。

他看见了王一甜，看见王一甜的那一刻，他大笑出声。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谢颂策发了狂似的往前跑，想跑出这个不断戏弄他的梦境。

他的人生是假的，爱人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梦境里的一切全是梦魇编造。

那他的世界又是谁编造出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