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异动？”

寿冷听闻，大惊失色。

“刚才院长宗意派人来传话，说半个时辰前，有魔灵从潭底出现，冲击文心雕龙大阵，和雕龙大战一场，一只雕龙重伤垂死，大阵渐渐出现了缺口。”

密先生急急说道，这样的情况在以前的城防部署中是没有预案的，属于突发情况，需要当机立断，给出一个较为稳妥的对策。

“可有联络阿姮姑娘？”

寿冷对魔族也是一知半解，和妖族大战百年，多少有一些应对方式，但对魔族的战略战术了解基本为零。

“阿姮姑娘已经赶往青华潭。”

密先生说道。

“我们也去青华潭。”

寿冷站起身形，出营上车。

“让所有金羽箭手到青华潭集结。”

他对密先生和岳舟说道。

二人领命，也令身边得力之人马上去传信，均知此去凶险，要做万全的准备。

……

阿姮吃过早饭后与众人分别，和阿蕉去车马驿站查看酒车的状况。

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远远看见几个车夫围着陶渊在一片空地上搬东西，累得呼哧呼哧的。

“王宝根，把那块假山石搬到右边去，好，再往前五步。”

“李世杰，那几盆花和盆栽，往右边挪一挪，再往右点儿。”

阿姮和阿蕉不明所以，待在后面悄悄地看着。

“好——，好了，你们都退开。”

陶渊满意地看着布置好的场地，只见前方一块宽九尺，长一丈二的一块空地上，角落有四根木桩，之间用粗麻绳围成栏杆，中间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按着九宫八卦，星罗棋布。

他待人们都退开，整了整衣衫，双手往前平推而出。

“看好了！起——”

只见前方布置好的空地上的景象开始幻化，空气中微微泛起涟漪，在离地九尺的地方出现了云纹。

风无声地在圈好的场地内轻轻地回旋。

假山之上水盆中的水汩汩地溢出来，在地面上事先绘好的小沟里蜿蜒流转，数息之后形成一条小河，九曲十三弯，流入东边的一个深坑，形成一片汪洋。

“啪——”

陶渊双掌一拍。

场地上空的云纹开始聚集成团，白色的云朵渐渐变得像柳絮一样飘荡，慢慢地凝实起来，像棉花一样洁白柔软。

风开始变得迅疾起来，打着旋儿卷起几片地上的落叶。

云朵厚重起来，蒙上了一层乌光，隐隐出现雨云。

几道亮闪之后，场地上方乌云密布，遮住了天边的骄阳，在下方的空地上投下一块阴影。

“轰隆隆——”

暴雷声如滚滚潮来，击打在崖壁上声如洪钟。

“哗——哗啦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场地内湿润一片，出现很多细小的支流汇入那条河，奔流向东。

雨过天晴，天光放亮。

地上的雨水蒸干，泥土中开始拱出大片大片微小的嫩芽，青色的植物欣欣向荣。

阿姮和阿蕉看着，竟然有了一种在山峰上俯瞰辽阔平原上五谷丰裕的感觉。

转眼间，青色转为金黄的一片，风吹来，起伏的麦浪似是婀娜的舞娘。

东边汪洋升腾起阵阵白色气流，升入高空，化为云朵，被空中气流推动着，飘逸到西边假山幻化的山峰之巅，遇冷变雨，山峰之上宛如天池的水盆中水面慢慢上升。

凉风起，秋意来，周围的盆栽幻化的森林渐渐凋谢，丛丛绿意化为层林尽染的秋色。

平原之地黄色退去，再次被绿意覆盖，涨势喜人，不久就看到连片的青纱帐。

阿姮看不清楚细节，但能想象到那一个个苞米胀鼓鼓的喜人姿态，一如在桃花源时的所见所闻。

云卷云舒，雨雪交替，再看时，场地中已是树木凋零，河面结冰。

纷纷扬扬的大雪飞舞在九尺丈二的天地间。

一切朦朦胧胧，一年四季的岁月都在这一刻静谧下来，所有生灵都在自然伟力收回馈赠的时间里蛰伏起来，静待来年的希望。

“啪——啪——啪——”

陶渊三击掌，幻象消散，空地上只剩下木桩、麻绳、假山、盆栽、水盆等一应道具。

旁边的车夫们看得如醉如痴。

“小家伙，看清楚了没有？”

“好看！好玩！好热闹！”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陶渊的怀里传来。

阿姮和阿蕉才发现陶渊身前的怀里坐着一个小小孩，看那面容神色，竟是那云华醉的酒婴已然长成了一个童子模样的小人儿。

“你来一遍。”

陶渊笑呵呵地对他说道。

“刚才我做的方法要领，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我试试——”

小童跃跃欲试。

他双手往前一伸，往上一抬，大喊一声，“起——”

空地上的景象开始幻化，空气中微微泛起涟漪，在离地三尺的地方出现了云纹。

风无声地在圈好的场地内轻轻地回旋。

假山之巅隐没在云雾之中，山壁上的水汩汩地流下来，在地面上事先绘好的小沟里蜿蜒流转，时缓时急，数息之后形成一条小河，九曲十三弯，不时逸出沟壑，剩余的水流入东边的深坑，聚成一片汪洋。

“啪——”

小童小手一拍。

场地上空的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天空中黑云密布，乌光闪闪，雷声隆隆。

闪电划过，地面亮如白昼。

“哗——哗——哗——”

大雨如注，场地内掀起大大小小的水沟汹涌地汇入那条河，咆哮着向东奔流。

雨过。

地上如沼泽般泥泞不堪，一些树干冒出，多花蓝果树、褐柳、红枫、白桦，杂七杂八，长满了沼泽，慢慢地，一些红色侵染而出，像是蔓越莓一样的果实，场地中的植被狂野地生长着。

阿姮和阿蕉看着，哭笑不得，能想象到陶渊心中的震撼。

水气在场地中东升西落，自然流转。

幻象中的旷野生机勃勃，灵气充沛。

这是一个还没有被文明开化的原始土地，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不言而喻。

陶渊和车夫们都惊得合不拢嘴，虽然是闹着玩儿，还是被刚才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长久生活在人类聚居地，早已习惯了农耕的四季更替，现在却突然醒悟，酒童幻化出来的，才是自然原本的样子。

忽然，假山幻做的高峰之巅的天池倾覆，洪峰从高处倾泻，眼看一切将毁于一旦。

空气中遽然变冷，洪水刚刚落至半山腰，陡然冻为壁挂冰川，挽救万物于一瞬间。

小童看向旁边，一个小女孩的虚影慢慢地显化，只见她双手结印，遥指冰峰。

陶渊与众人回头。

“阿姮姑娘和阿蕉姑娘来了。”

王宝根扭头看见了二位姑娘，回过神来打着招呼。

陶渊也起身笑着颔首。

“你们刚才看到了吗？这孩子可是个天才，教一次，就学得有模有样，还不拘泥于我教的内容，因地制宜，自成一派。”

他连连赞叹。

说话间，场地中的景象再变。

冷气森森，冰封后的森林中白雪皑皑，一切都是自然原始的模样。

“啪——啪——啪——”

小童三击掌，幻象消散，空地上只剩下木桩、麻绳、假山、盆栽、水盆等一应道具。

“怎么样？爷爷，我做得好不好？”

小童兴致满满，炫耀得挥舞着小手。

阿姮倒是惊讶酒童的模仿能力，看样子是第一次操练，虽然有多处细节的纰漏，但还是复制了一个完整的过程。

阿姮打量着酒童，比之那日和自己去夜探城隍庙，长大了许多，眼神中多了很多灵动。

“小家伙，以后多带你看看这片天地，你会变成什么样啊？”

她期待着小童以后的成长变化。

小童却不说话，调皮地指指嘴巴。

阿姮明白，他这是还记得糖葫芦的味道，记得自己曾经答应他，给他更多好吃的东西。

“我要和姐姐去玩喽。”

小童欢跳着奔向阿姮唤出的酒灵女孩，二人拉着手互相打量彼此。

“阿姮姑娘。”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小童和女孩瞬间隐身不见。

阿姮回头看去，只见远处一个青衣老者赶来，正是青华书院的赵守。

“阿姮姑娘，青华潭的文心雕龙阵情况危急，请姑娘过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