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清在那妇人家等待她买回药材，看两个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你们是不是饿了？”

她看见那个小男孩依偎在姐姐的怀里，不住地揉肚子。

“嗯。”

两个小孩，大的八九岁，小的都不足五六岁，身上的衣服都是大人的衣服改制的，小弟弟身上的衣服还是碎花的小袄，一看就是姐姐穿小了，让他接着穿。

“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吧。”

云清清有些不忍，看安远城街市繁华，没想到也有这饥寒交迫的家庭。

她在大锅里烧上水，然后想去淘点米，熬点米粥。

打开米缸，里面只有一层米稀稀拉拉地铺在底部，都能一粒一粒地数出来。

云清清的心里对贫穷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底线。

“爹前几年得了风寒，没有及时医治，之后就一直没有好，结果身体越来越差，平时都是娘挣几个散碎银子勉强度日。”

那个大一点的女孩趴在米缸边，给云清清说家里的情况。

云清清鼻子一酸，流云岭是灵境仙乡，虽然也算朴素，却从来没有人家清贫过，见到凡间如此贫富不均，她心里感到特别不舒服。

她把剩下的米都扫出来，淘洗干净，撒在锅里，觉得熬好了粥，都能照出人的影子来。

她看了看姐弟俩，有些于心不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向锅中倒了几滴绿色的液体。

姐姐过来帮着添柴烧火，小弟弟跟在姐姐后面，给她拿来扇火的扇子。

一会儿，房间里飘起了粥的香味。

“好香啊！”

小弟弟咽了一口唾沫，伸出舌头抿了抿嘴唇。

云清清打开锅盖，只见锅中是浓浓的一锅米粥，每个米粒都膨胀了好大，像是一颗颗黄豆那么大，而且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给姐弟二人各盛了一碗粥，云清清坐下来，想着去哪里摆个摊救治病人。

“姐姐，你也吃吧。”

那个瘦瘦的女孩却没有像弟弟那样狼吞虎咽，反而是把自己的碗端到了云清清面前，眼睛都是笑意。

“你能看出我是女子？”

云清清今日仍是男装，在军营那般大老粗里没有露馅，却被一个小女孩一眼识破。

“嗯，姐姐喉部无结，指如青葱，体态婀娜，所以我能察觉出来。”

云清清目瞪口呆，自己以为是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小女孩一语道破。

她惊讶于小女孩敏锐的观察能力。

看着面前热腾腾的粥，她能感受到小女孩的善良，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懂事儿。

她摸摸小女孩的头说，“姐姐不饿，刚吃了饭，你快吃吧？”

听她这么说，小女孩才坐在弟弟边上，开始喝粥。

“你叫什么名字？”

云清清问小口喝粥的小女孩。

“赵玉儿，这是我弟弟，叫赵冲。”

小女孩看弟弟的粥喝完了，就把自己碗里稠的那部分拨到了弟弟碗里，自己喝稀粥。

云清清看着姐弟俩，突然想起了云清扬。

小时候，哥哥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有了好吃的，总是给自己留着，自己只吃些边角料。

她问小女孩，“玉儿，过几天姐姐想到街上开个摊给大家分发些汤药，你愿意过来帮忙吗？”

云清清忽然就想帮帮这个家，即是因为小女孩的善良和懂事，也是因为自己的触景伤情。

“好啊，我愿意去。”

赵玉儿高兴地说道，随即一皱眉，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也带着我弟弟吗，有时候，妈妈出去干活，就顾不上弟弟了。”

“好，没问题，到时候让你弟弟也来，你可以看自己时间，随时来随时欢迎。”

听到云清清同意自己带着弟弟，赵玉儿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觉得自己遇到贵人了，姐姐给爹免费看病，还给娘钱买药。她同意自己去帮她忙，那就能用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还上一点这位姐姐的人情。

“吱呀”。

门一开，赵玉儿的母亲回来了。

左手里领着药包，右手还带回来一个大笸箩，里面是一些衣服线头，可能是顺路接的缝缝补补的活儿。

“小医师，药要买回来了，我马上熬。”

妇人从厨房里找出一个砂锅，准备先把药材泡上醒一醒。

云清清打开药包，只见里面的药材枯黄细碎，有的地方还有虫蛀的痕迹。

她瞬间怒火中烧，问那妇人，“这药你是从哪里抓来的？”

妇人不明所以，“就是刚才遇见小医师的那个药铺。”

云清清怒从心头起。

“难怪孩子的父亲久治不愈，是不是一直以来，那家药铺给这妇人的药材都是这种劣质的过期货。”

“这药不能吃，走，找那家药铺去。”

妇人看云清清的神情，也明白过了，原来自己被药铺骗了，以次充好，还收了自己足额的银两。

她重新包起药材，跟在云清清后面出了门，回头嘱咐两个孩子不要随便走动。

药铺门前，依然是人山人海，好像比刚才人更多了。

不少都是得了怪病的患者，眼睛中多多少少充斥着细细的黑丝，神态萎靡，有的人是在家人的搀扶下才勉强赶到药铺。

云清清直接走到那个坐堂大夫那儿，从妇人手中拿过药包，一把拍在桌上。

“你们怎么能卖假药呢？这么吃，会吃死人的。”

她大吼道。

“你是哪里来的？不能随随便便就污蔑我们宝药阁的名声，请注意你的言辞。”

坐堂大夫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声音洪亮，气势逼人。

“你看看你这药，能吃吗？不但品质底下，有几味还造了虫蛀，甚至有一味药名不符实，分明就是些应该销毁的假药。”

云清清拿起一根枯枝，她知道这东西看着像药，其实就是山间普通的枝丫，毫无药效。

“你这药不可能是从我们这里买的，不要血口喷人。”

坐堂大夫青筋暴跳，这么多顾客在，这是要有人砸自己场子啊。

“就是从你们这里买的，不到半个时辰前我来买的。”

赵玉儿的娘大声喊道。

“你这妇人不要胡说，即便如此，定是你用这些假药换走了我家的上乘药材，还拿这些来诬陷我们。”

坐堂大夫反咬一口。

“你胡说，我没有……”

赵玉儿的娘气得嘴直哆嗦，都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你们不但没有医者仁心，做事也是伤天害理，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祖师爷？”

云清清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大夫。

她用眼一扫视药铺中的药柜，一个伙计正在那里按方抓药。

周围的人，不管是看病的，还是家属，都围拢过来，看双方各执一词，都不知真相，还有人说云清清和妇人是来碰瓷的。

云清清用神识捕捉到药柜中自己买的那几样药。

袖中手印一结，平地刮起一阵风，药柜像是地震一样不停抖动。

几个长长的抽屉接连从药柜中飞出，正是云清清写的药方上的那几味药材。

一个接一个平放在坐堂的方桌上。

其中药材的品质有明显的问题，几味药里居然还有小虫在爬。

众人看了，齐声指责商家用心不良，刚买了药的人马上去退货，后面排队的人开始松动。

坐堂大夫被云清清的手段吓傻了。

“妖怪啊！”

他大叫一声，钻到了桌子底下，身体抖成了筛子。

赵玉儿的娘把他揪出来，她气愤地叫道。

“把银子退给我，那可是我救命的钱。”

那坐堂大夫还想抵赖，和伙计刚想溜走。

忽然街面上来了几个军卒，听见药铺喧哗，按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