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缕青烟落入湖心岛。

空中一道若隐若无的烟痕，湖上的游人偶有仰望者，也微不可察。

绕过庞大的建筑群，青烟女子投入西部的小村落。

这里没有寻常渔村脏乱的杂物，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少院内有晾晒的渔网，矮墙的笸箩里有晒制的干鱼，门口有白发的老人在躺椅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眼睛眯着都快睡着了。

青烟散去，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化为一个俏丽的女子。

她抬手扶一扶头上的荆钗，整整身上的素色衣裳，迈步出了小巷。

“回来了，清竹姑娘。”一个老妪一边翻捡着大盆里的牡蛎，一边抬头打了个招呼，旁边的黑猫转着圈，闻着腥味不肯离去。

“蔡大娘，您又在干活了，永盛这几天的收获可真是不少。”被称呼为清竹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答道，一边停在矮墙边，捡起笸箩里的干鱼闻闻，“真香！”

“你拿一些去，反正家里也吃不完的。”蔡大娘笑逐颜开。

“您吃不完，这么好的鱼干，拿出去卖不少钱呢。”清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日子你帮我干了这么多活，吃几个鱼干算什么。”蔡大娘起身过来，拿起旁边的竹篓，一个一个地往里扔干鱼。

“够了，够了……”清竹赶紧按住蔡大娘的手，“我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煎炒烹炸，吃法多得很，再拿几个，不打紧的。”蔡大娘很喜欢这个秀气的姑娘，还热情能干。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大娘。”清竹抱起竹篓，“大娘再见，您有需要缝补的衣裳记得叫我。”

看着俏丽的女子蹦跳着走过矮墙，蔡大娘看着背影不忍离开，“要是永盛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就好了，那老蔡家就真是烧了高香了。”

老太太回身到大盆前刚坐下，又喃喃自语，“不行，永盛这个傻小子今天去给青华书院送酥油，不知道有没有把最近春耕节祭礼要用的素酒带去。”

……

清竹步入斜对面的小院，放下竹篓，取出干鱼晾晒在竹篾之上，忽然听到屋内传音，“你在凡间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今日之事，你如何向烟护法交代？”

“你就在仑桑寺旁，也都看到了，要不是你找的那几个凡人不中用，也不用我坏了天道规矩。”清竹打了盆水，把手上的鱼腥细细洗去，戏谑着传音给屋里。

“封烟迷斗阵你都已布下了，大雄宝殿尽在掌握，为何还是功亏一篑？”屋里的人似乎并不恼怒，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难道现在还认为殿内只有那个老和尚和那些凡僧？”清竹嗤笑一声，反问道。

“确实有一股强悍的气息暴射出来，摧毁了封烟迷斗大阵。只是……”屋里的声音略显犹豫。

“只是什么？”清竹向知道更多的信息，她也为这件事找不到答案。

“只是我们之前已经多次探查过，仑桑寺内毫无仙界气机，也无佛国禅机，怎会突然有此威力超然的存在？”

“我感觉不是仙界和佛国的力量。”清竹事后细细品味了那股冲击力带来的感受，不是仙力，不是佛法。

“那能是什么？如果是妖族的戾气，鬼界的冥气，早就也能查探出来。”屋里的声音推测着，但一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会不会是化外之地的神通，来自精怪二界的力量。”清竹没有碰到过仙魔神妖佛之外的力量，把这种未知的力量和未知的位面挂上了钩。

“也许魔神能有自己的判断。”屋里的声音承认自己的见识不够，“那两个仙娥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正好路过，以前从未在安远城内见过，定是刚刚入的城。”清竹不以为意，“我试过水了，刚刚出道的仙子，嫩得很。”

“但她们跟来了，也许已经落在了岛上。”屋里的声音提醒。

“我自然知晓，是我引她们来的。”清竹撇了撇嘴角，“今日让你看出好戏。”

“你不要只顾着玩耍，魔神在安远城布下这么大的局，你不要因小失大，出了纰漏。”

“能有什么纰漏，只是两个等级不高的仙娥，难道你怕了？”

“我是怕你贪玩坏事，近日魔皇要来安远城内助力，你不要再到处乱跑，看护好自己的阵眼。”

“王大婶，您家的渔网给您补好了，等晾干了给您送过去。”清竹朝矮墙外路过的一个妇人高声喊道。

“不急，不急，清竹姑娘，有劳了。”笑容可掬的大婶招手示意，“晚上给你送点今天的糕点来，今天得了两盒来福酒楼的绿豆糕。”

“谢谢王大婶了！”

清竹送走村妇，回转身形，朝着屋里伸手用力握了个拳。

“你说，如果擒获两个仙娥，炼化她们身上的仙力，是不是能使我守护的阵眼更加稳固？”清竹被责备后有些不爽，说出自己引来仙娥的理由。

“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可引她们到锁灵阵范围，借助大阵困住二人，再行炼化仙力，也算事半功倍。”

“正合我意。”清竹终于有了些欢喜，“先饱餐一顿，再去干活，你要一起来吃点吗？新鲜的鱼干，加上我秘制的酱料，炭火烤制，美味得很。”

屋内一时语塞。

“要不……你帮我烧点炭？你的魔火如今到了第几重了？”

……

日头渐渐落下，半个红日挂在远山之巅。

“那两个仙娥和一帮酸书生凑在一起干什么？”清竹问身后不远处的黑袍人。

黑袍和周围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不能发现那里有人。

“也许和你一般，在游戏人间。”

“那个绿衣的仙娥生气了，哦，水龙卷都起来了，真会玩！”清竹叽叽喳喳。

黑袍人恨不得拂袖而去，又怕这个惹祸精坏了大事。

“哇，这个白衣的仙娥更会玩，覆水为冰，冰挂好像我那些腌好了挂在屋檐下的咸鱼啊。”

半天听不见黑袍人传音回复，清竹回头望去。

黑袍人仰天望着天上的红霞，像是石化的树干，更加不能从渐渐暗淡的树林中分辨出他的身形。

“嫌我啰嗦就不要跟来嘛，又不是我一个人搞不定。”清竹不满意地埋怨道。

看着仙娥赶散了书生，清竹感到好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