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卫静懿来说无异于一场晴天霹雳。

卫静懿也顾不上下棋了，直接把棋子扔下，搅乱了一盘棋局，“那怎么行，大哥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告老呢？”

卫渊低头看了一眼棋盘，他都要赢了，棋局却这样被毁了。

“朝廷现在人才济济，马上又要科举了，这几年天下藏书寒门子弟尽可观，这一届参加科举的学子，肯定要比上一届更出众，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卫渊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这几年为了朝廷鞠躬尽瘁，那是夜不能寐，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想要歇了歇，难道妹妹还不许吗？”

卫静懿抿了抿唇，看着自己大哥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疼，但是让哥哥走，她又有些舍不得。

朝堂上也有卫家子弟，只是都是旁支，大多数是她还在卫家的时候连见都没见过。

卫渊是唯一一个她认可的，还留在建康的亲人，若是他也走了，她岂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卫静懿，“大哥若是觉得累了，就回府中歇息一二，大哥留在建康城中，我心里才有底。”

之后两人聊了好半天，卫静懿就是咬死了不松口，只要大哥留在建康城，他干什么都可以。

卫渊无奈，终于退了一步，“那我要告老辞官。”

卫静懿刚要开口，卫渊就接着道，“这些年和世家之间的争夺，出力最多的就是王琅，整个天下的奔波，本来长得还不错的年轻人，短短三年的时间老了十岁，鬓角都有白发了，一大把年纪，忙的连娶妻都顾不上。”

说到这，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对王琅都有些同情。

卫渊接着说，“偏偏如此，与他付出的相比，他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正好我退下来，把大司马的位置给他。”

卫渊幽幽一叹，“如此功臣，自然要好好对待，可不能寒了他的心。”

提到这人，就连卫静懿也无话可说，论劳累程度，就连她这个女帝也无法和王琅比肩。

卫静懿仔细的打量大哥一眼，确认大哥是真的对大司马的位置没有留恋，终于点了头。

卫渊的唇角微微上扬，心中已经盘算好了，等辞官之后，就带着玉宣游学。

现在还不能回卫氏，玉宣的年纪还小，等他十五六岁，到了能相看的时候，他再带着玉宣回卫家。

到时候他娘肯定不能再盯着他娶妻了，毕竟他身为长辈，总不能和自己儿子一起相看媳妇吧！

等玉宣成了亲，有了孩子，他年岁也大了，按照这个年代的平均寿命，他都到了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

到时候他娘总不可能再给他相看十几岁的小姑娘，毕竟卫家还是要脸的。

这样一辈子也就顺利的糊弄过去了。

第二日，卫渊直接没去上早朝，朝臣们看着上首大司马站立的位置空荡荡的，女帝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接连几次的大朝会上都没有看到卫渊的身影，一时之间，朝臣们浮想联翩。

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王琅，心头微跳。

心中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们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摇出去。

这怎么可能呢，大司马正值壮年，为朝廷贡献卓绝，又是女帝陛下的亲哥哥。

王琅就算是在出众，再有能力又如何，还不是样样都比不上大司马。

只要大司马在一天，王琅这辈子注定与大司马之位无缘。

朝臣们异样的眼神落在王琅身上，王琅神色丝毫不变，心中还在盘算着安置边关百姓的事情。

想到难办的地方，额头皱成了川字。

不到三十的年纪，脸上已经有了皱纹。

王琅站在最前面，女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能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的沧桑。

那点大哥为了他退位告老的不快立马就消散了，对方为了元懿朝劳碌成了这副模样，大司马的位置实至名归。

很快卫渊递上了告老的折子，满朝震动。

卫渊上折子，女帝驳回，卫渊再上折子，女帝再驳回，直到卫渊第三次上折子，事不过三，女帝终于无奈的同意了。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在朝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卫渊已经从朝堂上消失了。

等朝臣们反应过来之后，看向王琅的眼神意味深长。

怎么会这么巧，在王琅升无可升的时候，大司马突然就告老了。

大司马才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时候告老，实在是太突然了。

身处风波中间的王琅自然也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他现在只想见卫司马一面。

卫渊正悠闲的在院子里晒太阳，几年过去了，玉宣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少年。

卫渊躺在躺椅上，腿上盖着被子，看着不远处儿子正在一丝不苟的练剑。

小少年手中拿着重剑，仿佛轻若无物，挥洒自如，长剑挥动间，甚至能看到道道残影。

王琅就是在这时候上门的，他向卫渊行完礼后也赞叹的看着玉宣。

到底是顶级世家养出来的孩子，父亲又是那样的惊才绝艳。

小少年自然也不差，小小年纪文武双全，不出意外，将来又是一个比肩他父亲的传奇人物。

看着看着，王琅突然心生艳羡，若是他将来的儿子有这少年一半出众就好了。

玉宣停下来的时候，额角渗出一层薄汗，身边的婢女连忙走上前，递上一方帕子。

玉宣这才注意到家里来了人，玉宣礼仪周全的行了礼，就很有眼色的退开了。

王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卫渊，神色复杂的开口，“卫兄你告老是为了我吗？”

自从在琅琊郡共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亲近了很多，私底下相互称兄道弟。

没等卫渊开口，王琅就接着道，“卫兄你不用为我如此做，我做官最大的目的不是坐上高位，我的能力不如你，居于你之下，那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怨言，我更希望我们二人一起奋斗，让元懿朝变得更加美好。”

卫渊嘴角微抽，突然觉得这些话耳熟极了，这不就是他曾经和对方说过的话吗？

没想到在他要退休的时候，他居然把这话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