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怡看到林云鹤因激动而湿润的眼眶，握着他的手腕，也动情地说：

“爹爹，怡儿之前不懂事，除了任性捣蛋外，什么都不会，也从来不知替爹爹分忧。现在您的女儿长大了，以后怡儿会好好孝顺爹爹您的。这次爹爹出征怡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熬一碗粥暖暖爹爹的胃了，也算是女儿提前为爹爹饯行了。”

林云鹤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抚林玉怡的手背，脸上挤出一些笑容，说：

“爹爹知道，爹爹知道乖女儿已经长大了。和这天下相比，你才是爹爹最可珍贵的宝贝。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林玉怡笑了：“那爹爹趁热吃，不够怡儿再给爹爹熬。”她又转头看着玄瑶，含笑问道，“玄瑶哥哥呢？我熬的粥好不好吃？”

玄瑶笑道：“我同意林城主的意见，这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听着爹爹和玄瑶哥哥的夸奖，林玉怡心情美上了天，一早上的忙累也觉得值了。

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能心满意足地喝着自己亲手熬的粥，她觉得这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用过早膳，林云鹤对玄瑶说：

“玄公子，昨儿晚上怡儿把你们在界河遇险的事跟我讲了，我真没想到她这趟回来路上会这么凶险。她能平安到家，多亏了有你，你又是她的师父，于情于理，我今日都该设宴好好款待于你，略尽一尽地主之谊，同时也感谢你对怡儿的教导之恩、护全之德。

“只是，你们这趟回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明天就要出征了，王城里还有许多琐事亟待我去处理，今日实在抽不出身相陪，还请玄公子千万见谅。”

他起身向玄瑶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尽是歉疚之色。

玄瑶忙起身作揖还礼：

“林城主不必客气，玉儿既叫我一声玄瑶哥哥，我就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妹妹，照护她也是分内的事。至于师父的名号，那只是我跟玉儿之间的约定，林城主不必当真。”

林云鹤点点头：“既如此，那林某就不跟玄公子客气了。”

他转过头对林玉怡说：“怡儿，今日爹爹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你就替爹爹好好招呼你玄瑶哥哥吧，可以陪他去血渊城周边逛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府里说，他们会照办的。”

林玉怡点头答应了。林云鹤便别了玄林二人，匆匆离去。

“玄瑶哥哥，既然爹爹今日没空，血渊城周边也没什么好逛的，玉儿干脆就陪你去把你的那件事给办了吧。”林玉怡提议道。

“嗯，也好，是该去找那位葛衣老者了。”

玄瑶摸了摸怀里的乌木红心玉，无限感慨道。

玄瑶带着林玉怡，依着葛衣老者之前的指示，找到了他所说的那间茅屋。

这是间极其破旧的茅屋，比周边的房屋更显得零落破败。院墙是用篱笆胡乱围成的，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院门也是用几块破烂木板勉强拼凑在一起，稍微用点力都担心会不会将院门推垮。

小小的院子倒还干净，只是太干净了，连几件像样的农具物事都没有，只在院子的两边堆满了码放整齐的柴火，应该是为过冬备下的。这根本不像寻常人家的农家小院，不过玄瑶也能理解，毕竟那葛衣老者并不以务农为业，农家常用的物件不齐备也说得过去。

屋门虚掩着，也不知道屋子里有没有人。

林玉怡站在院子当中，朝屋内喊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林玉怡问了三声，但屋子里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林玉怡看了看玄瑶，说：“玄瑶哥哥，这里真的是那老伯的家吗？好像没人在家呢。”

玄瑶点点头，这个位置是当时那葛衣老者指示的，这个巷子的第三间茅屋，再说了，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那老者可能出门卖卦还没有回来，我们去门口等等吧。”

林玉怡点点头，和玄瑶正准备退出院子。

只听“吱呀”一声，那虚掩的木门缓缓打开了，从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衣着打扮跟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正是那位葛衣老者。

“是谁要找老朽？想是要算卦？今日老朽身子欠安，不算卦。”那葛衣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边走边说。

几日不见，这老者的身体竟然一下子虚弱了这么多，全没有了当时神清骨健、飘飘若仙的感觉。

林玉怡小声问玄瑶：“玄瑶哥哥，是他吗？”

玄瑶点点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这位老伯，是我们找您。我们还以为您老不在家呢。”林玉怡见那葛衣老者行动不是特别方便，便迎了上去，搀扶着他。

“小姑娘，你找老朽做什么？老朽今日歇卦了，不算卦。”他眼神似乎也变得不太好，只是觑着林玉怡，似乎并没有认出玄瑶来。

林玉怡灿然一笑，往玄瑶那边一指：“老伯，不是我要找您，是他。”

葛衣老者又走近了几步，觑着玄瑶看了又看，忽然脸色一变，似乎终于认出了玄瑶。

“原来是公子你。”

“是我。”

“你竟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起了不起。”

葛衣老者上下打量着玄瑶，确信他是完好无损的，不禁感叹道。

“是的，我回来赴你定下的赌约。不知这一个月的期限，我有没有误了？”

“今儿是第二十八天，并没有误。”

葛衣老者脸色非常难看，把玄林二人往屋子里让：“既然来了，进门都是客，如不嫌弃，先进屋喝杯茶吧。”

也不等玄林二人回应，他转身巍颤颤地进屋了。

对于葛衣老者的态度，玄瑶并不以为意，他牵着林玉怡，跟着老者进了屋。

屋里光线昏暗，连个天窗都没有，还微微泛出些霉味。屋子里的陈设也非常简陋，一床，一灶，一桌，三只凳子而已，卜算所用的家伙什此刻正堆放在床头的地上。

床上垫着厚厚的稻草，那一床稻草显然已经用了很久，已经潮湿霉变成了褐黄色，床上铺着的薄被倒还干净。

床前的地上架着一个火炉，炉内柴火烧得正旺，上面正烧着一壶水，正咕咚作响。

火炉旁边堆着一些烂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