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问了季明珠能不能吃芥末，不过其实他给他加的并不是芥末酱，而是山葵。

山葵比起芥末而言口感更加顺口柔和，香味更醇厚，辣味来得不如芥末那么熏鼻辛辣、让人上头，当然价格也比芥末贵上许多。

山葵的香味易挥发，通常都是在要食用之前才用磨泥器研磨的。

顾商一手执着新鲜的山葵根，一手拿着磨泥器细细地打磨着，给季明珠调蘸料。

他自己倒是不急着吃，反正这些东西他早就吃遍了，味道也就那样。但对于没尝过的娇气小土包子来说应该挺新奇的，顾商将前菜一推，道：“先吃这个。”

季明珠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一小碟，问道：“这个是什么？”

顾商沉声道：“这是开胃前菜——香箱蟹配海胆鱼子酱，尝尝。”

顾商没说他还是特地让人都配备了能备齐的最顶级的食材，比如这鱼子酱就是目前市场上最稀罕的欧洲鳇鲟鱼子酱，就是为了让娇气包开开眼界。

少年乖乖地哦哦两声，听话地用筷子夹起面前的一小团美食。

暗忖，虽然他的饭量确实不大，但也没有那么小啊……老公怎么只给他一口的量啊QAQ

但如果直言自己吃不饱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没文化的同时又很能吃？万一老公真的嫌弃自己不想养他了怎么办？

季明珠急得在空调房下都快冒汗，恨不能现在就尿遁跑去厕所找今天早上那个贵客勒索一笔饭钱。

只可惜为时已晚，他已经在吃着饭了，现在才说要如厕的话也太失礼了。

少年微微蹙眉，懊恼地将食物送进口中。

其实入口之前季明珠还有点害怕，因为这鱼子酱看上去黑黢黢的，似乎跟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有点像，但是又小好多倍而且居然还要跟海鲜一起吃……总感觉味道会很黑暗。

但这是老公第一次主动伺候他吃饭耶！

要知道在他那个朝代，夫妻私底下如何不清楚，但明面上从来只有下人和妻妾布菜的份儿，也一定是丈夫先用第一口。

然而老公却如此宠溺他，可以说已经打败了大宁朝全国99.99%的老公！

所以就算这一口里面掺了鹤顶红，他也要嗷呜一口全部吃掉！

季明珠视死如归就是一口！

然后——明净的眸子立刻就亮了起来。

好好吃！！唔……虽然那个鱼子酱有点咸咸的味道有点怪，但是加在一起吃居然莫名的很和谐。

季明珠双眼睁得老大，却依旧端庄地吞下了口中的食物才开口：“好好吃啊老公！你也尝一口！”

男人动作一顿，心里莫名就腾升起一种轻飘飘的爽感。

行，算娇气包还有点良心，没白养。

顾商也莫名理解了自己上学时期见到过的那些总是做出人类迷惑行为的青春期少年……原来装逼是真的有点爽的。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放下手中的东西依言先尝一口前菜，然而后听见那个撒娇精在旁边感叹：“真的好好吃啊老公，我可以再吃一个吗？”

顾商：“……”

少年矜持地垂下长睫，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好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顾商一哽，默默将自己面前的碟子转了个向，移到季明珠跟前：“吃吧。”

很尴尬，谁让前菜一个人只有一份，没有重复的。

他顾商还不至于跟一个没见识的笨东西抢吃的。

季明珠见他的动作，咦了一声：“老公你不吃吗？……难道只有一个？？”

男人呼吸一滞，冷淡道：“我不爱吃这种东西。”

季明珠狐疑地瞥他一眼，男人淡淡地移开视线，沉声：“你再不吃就冷掉了。”

少年疑惑地看了眼碟子里的菜，可是……这个不是本来就是冷的吗？

但他聪明地没有再问，乖乖地夹起来起来吃掉了：“谢谢老公。”

顾总冷着一张俊脸坐在一旁，像个专业的磨酱小弟，倏地漫不经心般的开口问道：“对了季明珠，你今天上课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比如，你是在好好上课，还是在跟谁玩？”

男人的语调渐渐下沉，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宜察觉的危险意味。

深邃的眼睛像鹰隼一般的大型猛禽，沉甸甸地落在少年的脸上，描摹对方每一个细小的微表情。

季明珠一听，就缓缓扯开一个得意的笑容，眼眸亮晶晶的：“你听陈秘书说过了是不是？”

顾商一怔，睿智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不是，季明珠怎么又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反倒是顾商升起了一点熟悉的心虚。

他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听身边的少年语调松快地描述着上午当众落了季知安面子的事情，东拼西凑，总算是在脑海里勾勒还原出了事情的完整脉络。

越听，脸越黑。

偏偏季明珠还笑得爽朗，感叹道：“果然还是得有一个传声筒啊，陈秘书他转达得真好！”

顾商：“……”

不，他宣布，陈秘书这个月的额外奖金没了。

他黑着脸拿起手机，迅速找到陈秘书的对话框，手指戳在屏幕上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钢化膜给敲碎——

【顾：陈秘书。】

……

陈秘书此刻正在公司的员工食堂用餐，手机一震，见是顾商的信息，立刻就把筷子放下，尽职尽责地端起来了。

今天刚从顾总夫人那里拿了个小红包，兢兢业业地将外快工作做到位了。

现在顾总夫妻俩又在办公室甜甜蜜蜜地用餐，该不会聊得一个开心，想起他这个小红娘……哦不，小红郎的功劳来，准备要给他升职加薪吧？！

不过像他这种时刻到位、业务水平又高的好员工，涨工资都是他应得的！

陈秘书唇角飞速上翘，秒回道：【在，您说。】

那边也很快传达下了新的指令：

【顾：陈秘书，你话说得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陈秘书：“？？？”

狗上司，卸磨杀驴是吧？！

陈秘书愤慨万分，愤怒地发出怂唧唧的询问！

【陈秘书：顾总，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这回顾商信息回得略慢了一些。

【顾：……你去谈个恋爱吧，陈秘书。】

【顾：我跟没谈过的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秘书：“……艹。”

他要举报，这是工伤！！！

……

而这头，季明珠高兴地一边接受投喂，一边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刚刚跟老公说了自己那么强势的表现，会不会显得太咄咄逼人呢，季明珠连忙打补丁道：“我也不算很刁难他吧，他还想让我给他也画一幅画呢，我没答应。人家想让我画，都要出钱呢！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他还不是我的兄弟，我不愿意也没什么吧。”

其实季明珠描述的完全是脱水版的场面，一点也没提及季知安对他的当众发难和质疑他的画技的事情，只说了季知安主动挑事，压根没用什么难听的字眼。

顾商不在意这个，他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有人出钱想买你的画？”

季明珠一怔，随即点头，说到正事，少年的脸就严肃起来了：“对，今天上课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男的，说想要出钱让我画画，还让我开个价。唔……他还说要加急，可以加钱。”

男人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古怪，“然后呢？”

少年有些腼腆地抿唇，露出可爱的小梨涡，软声道：“我不知道要出价多少合适，所以暂时没决定，我说我要回来问问老公先。”

“老公，你说我出价多少合适啊？”

季明珠一边问着，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今天新加的联系人的对话框，举给顾商看。

联系人昵称赫然显示其上——飞羽。

顾商：“……”

一向冷着脸的顾总面色难辨地变换半晌，终于：“噗嗤——”

季明珠好奇地探头：“老公你笑什么？”

男人宽肩一个劲地抖：“……没事，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