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妖妃不好吗？”

年世兰的手指抚着皇上的后颈，眼神迷离地望着皇帝，委委屈屈道：“自打新人入宫，谣言纷纷，皇上不来，我都快分不清真假了。”

皇帝眼眸一亮，“当真？”

她闭上眼、歪着脑袋，主动覆上他的唇，以行动代替回答。

他却因惊喜，睁大了眼睛。

她身子往前压，他重心向后移。

皇帝的手自然按到棋盘桌上，以做支撑。

哗啦一声，棋盘上的棋子乱了，黑子白子混在一处，有几颗滚落下地。

随着深吻，握着桌沿的那只手不断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我不是喜欢孩子，是喜欢和你的孩子，如果要在孩子和你之中做个选择，我一定会选择你。”

皇帝不是不知道她在哄自己，可是能被这样哄着，他很高兴。

眼下这番情景，她就算是引着他往龙潭虎穴去，他也愿意往里跳。

她继续贴心道：“皇上忙了这么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该歇歇了，这两日就待在我这里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身子轻轻扭动。

说话时，唇珠在他唇瓣上拂动，气息喷薄在他脸上，伴随那句轻声细语的“我也想你”，皇帝只觉百爪挠心。

“你就不怕旁人议论？”

“随他们议论吧，这比起日日思念皇上，算不得什么，臣妾也想当两日妲己，什么都不管。”

罗衣贴着身子，她的手顺着肌肉轮廓，自上而下，学着他往日放肆的样子，隔着衣裳触及万子千孙地。

用力那一下，皇帝下巴不自觉上抬，喉间滚出一音，他想去吻她，将要触碰时，她却躲开。

他正小小失落。

忽然脖颈吃痛，他的手握成拳，棋子又是一阵声响。

他哑着嗓音道：“你仔细这样闹，苦了自己的身子。”

“那就……”她气若幽兰，“两个人都病着。”

既有此言，皇帝不再客气，抱着她翻了个身，“两日怎么够？”

皇帝被这欢喜冲昏了头脑，只想着她同意，他便可趁此机会勤恳播种。

颂芝退出殿内，特意安排庑房让苏培盛歇着，门口有小泉子守着，小厦子到了时辰下值，便先回去。

叶澜依往外走，被霍青云叫住：“你要去哪里？”

“娘娘惦记皇上身子，让去御药房拿些药材。”

霍青云看了眼天，“也不必这么晚过去。”

“皇上来得突然，娘娘临时吩咐，药材要浸泡熬煮，现在不过去拿，便赶不上明日早膳。”

叶澜依往正殿方向瞧了一眼，琉璃窗上人影晃动，她而今懂得多了些，倒也不怕忌讳：“皇上这身子骨日夜操劳，若不补补，怕是对不住娘娘。”

“你这张嘴！”霍青云拉着她往外走，“我陪你过去吧。”

“皇上在里头，你不在这里守着，出了事，你可如何是好？”叶澜依甩开霍青云的手，忽而斜眼瞧他，藏着警惕道：“你莫不是跟着我，想要监视我？”

月光下，十四岁的少女满脸倨傲。

她比刚入宫时白了许多、也圆润了些，皇贵妃待她好，不止是衣食上，还尽可能让她保持自己的秉性。

旁人不知，这是年世兰在保护年少率真的自己。

“我这是看方才下过雨，路面湿滑，御药房离得远，怕你有危险，你可莫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怕她不信，霍青云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好歹也算半个皇贵妃的人吧？”

“呸！”

叶澜依毫不犹豫啐了一口，“你是什么身份？少给我家娘娘惹麻烦。”

“你一个小麻烦精，也知道让别人莫要惹麻烦？”

叶澜依不满他这个评价，嘟囔一句：“我才不是麻烦精，我能帮娘娘做很多事。”

霍青云亦步亦趋，好奇道：“做很多事？你倒说说，你能帮娘娘做什么？”

娘娘说过了，宫里做事的，都是皇上的人。

是皇上的人，都可能被皇帝威逼利诱，听从皇帝吩咐，毕竟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能掌九族生死。

似她这样的后宫之人，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强过绝对的皇权。

简而言之：对谁都不要全抛一片心。

叶澜依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语气仍一派天真，“我能帮娘娘研磨、能陪娘娘下棋，还能照顾公主和小阿哥。”

霍青云瞧她毫不设防，一路问个不停。

因不必计较时辰，回来路上，叶澜依拉着他去了一个凉亭。

残月落入水中，湖面泛着粼粼波光，柳枝儿摆弄着腰身，似照镜的少女。

“日日路过的地方，倒不知景色这般雅致。”霍青云临湖远眺，转身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眼光。”

叶澜依站在石桌旁，傲娇道：“那是~娘娘喜欢的，总不会差。”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在美人靠上，望着他的剪影，好奇道：“你平日在翊坤宫当差，却要向皇上述职，是要说什么？会在皇上面前，说咱们娘娘好话吗？”

霍青云眼底稍低了头，唇角微扬，又抬起头看向她，问道：“是娘娘怀疑，还是你怀疑？”

叶澜依装傻：“怀疑什么？”

霍青云双手背在身后，踱步上前：“你话里的意思，难道不是怀疑我背叛了娘娘？”

叶澜依也不后退，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有没有呢？”

“我方才说了，我是皇贵妃的人。”

“半个。”叶澜依替他重复，“你说的是半个，所以你还有半个，是在替皇上卖命，对吧？”

“信任一旦有了裂隙，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叶澜依到底年岁小、读书少，拿不准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决定明日得空，将话转述给自家娘娘听。

次日一早，曹琴默带着丫鬟音袖沿湖散步，路过凉亭，音袖眼尖，瞧见桌下有枚荷包。

“这料子倒好，也不知是哪位小主掉的？”

音袖将荷包捡起来，正准备打开，曹琴默挥了挥帕子，嫌弃道：

“荷包钗环，那都是女子定情之物，速速丢掉，莫要自寻麻烦。”

她的神色，像是怕惹事上身，当即起身离开，“走吧，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临走，她的目光扫过云锦荷包。

曹琴默最擅长打珠络，先前年世兰与她约定，若见十字结，便要韬光养晦，勿要轻举妄动，若见同心结，就按计划行事。

方才那枚荷包下方系着的，便是一枚同心方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