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她在骂余莺儿没皮没脸怎么不去死？

大抵也是认识到余答应能力有限，领会不到自己所言，欣常在啐她一声“戏子”，道：“一个下贱坯子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余答应终于听懂了。

她恼羞成怒：“来人！立刻将欣常在拖去慎刑司！”

站在一旁小小一只的淳常在瑟瑟劝阻，“欣常在姐姐，算了吧，咱们回去吧。”

“你敢！”欣常在躲开淳常在的手，上前一步，十分女中豪杰道：“我是常在，你不过是个小小答应，这后宫岂由你说了算？”

“你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常在，皇上连你是谁都快忘了。”

又瞪着眼睛道：“这后宫之中，可不光看位份，皇上宠谁，谁的位份就高，否则位份再高，也只是卑贱之躯！”

说罢，余答应朝着公公们厉声道：“皇后娘娘待我如何，你们是知道的！我还要去养心殿伺候皇上，你们再不动手，仔细我告诉皇上！扒了你们的皮！！”

尊卑有别，公公们本是不敢对欣常在动手的，奈何余答应搬出了皇后、皇帝。

欣常在终究是女流之辈，嘴上不饶人，却也挣不脱两个公公的桎梏。

淳常在直接被吓哭，倚着墙角又不敢走。

“余答应好大的威风。”

“谁？”余答应朝着宫门外瞧去，“谁在那边装神弄鬼？”

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女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抬轿撵的公公，宫门的阴影缓缓后移，轿上的华妃逐渐清晰。

“华、华妃娘娘？”

余莺儿打小入宫，自然晓得华妃娘娘的厉害，否则承宠第二日也不会第一个想要投奔翊坤宫。

她若是个硬气的，年世兰倒也愿意高看一眼，可她不等年世兰开口，就已经瘫在地上。

欺软怕硬的东西。

年世兰内心十分瞧不起她，给周宁海递了个眼神，周宁海手中的拂尘指向抓着欣常在的两个公公。

“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抓着小主不放？！”

公公们立刻松了手，跪在地上求饶。

欣常在不顾被拧痛的胳膊，拉着吓傻的淳常在给年世兰请安。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世兰一手撑着脑袋，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大晚上在宫中喧哗，成何体统？”

欣常在忙不迭便告状，余莺儿听罢否认：“不是这样的，华妃娘娘，嫔妾方才……”

年世兰懒得听她废话，幽幽开口：“方才余答应说，‘皇上宠谁，谁的位份就高，否则位份再高，也只是卑贱之躯’，可是在暗指本宫？”

余莺儿不愧是做奴才出身的，此刻将头磕得咚咚响，“华妃娘娘明鉴，便是借嫔妾一百个胆子，嫔妾也不敢说娘娘半个字的不是。”

年世兰歪曲事实道：“本宫抱病，不得圣宠，所以在答应眼中，本宫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妃位是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骂华妃娘娘？”颂芝忠心护主，听了华妃的话，好像余莺儿真指着华妃骂了卑贱的话，接连几巴掌，“区区答应，不过是倚梅园剪花枝的贱婢，竟也敢在我们娘娘面前放肆！”

掌嘴的声音，在夜空中的格外清亮。

挨打的余莺儿脸都不敢捂，连连告饶：“嫔妾失言，还望娘娘恕罪。”

一旁的公公忍不住提醒道：“华妃娘娘，皇上召了余答应去养心殿，再不去恐怕……”

他们倒不是为余莺儿说情，是为皇帝办差，已经耽误了许久，再耽搁下去，怕皇上震怒。

“本宫久病，不常出宫，你们就当本宫不在了么？”年世兰大有睥睨众生之态，“余答应言行无状、以下犯上。”

罚俸、禁足、褫夺封号，或者干脆打一顿丢进冷宫？

虽则后妃权力有限，可她是华妃啊，有什么不敢的？

?碎玉轩。

“虽说到了二月里，小主还是要担心身子。”

崔槿汐拿来一件毯子盖在甄嬛身上，又递给她一个暖手炉。

“这两日反比正月里更冷了。”

碎玉轩里主仆正做着针线活，一同闲话，门忽然被拍响。

甄嬛疑惑道：“这么晚了，谁会来？快去看看。”

流朱脚快，跑过去将门打开，“淳小主？这么晚了，淳小主怎么一个人来了？”

方佳淳意跑向甄嬛，靠着她就是一阵哭，“莞姐姐，我怕。”

“淳儿别怕别怕。”甄嬛伸手搂住淳儿，不停抚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又叫流朱拿了杯牛乳茶来，“喝杯奶茶慢慢说。”

方佳淳意喝了口奶茶，抽抽搭搭将长街的事情告诉甄嬛。

“……我当时看得真真的，御马训练纯熟，那一震根本不碍事儿，可是余答应不依不饶，欣常在姐姐说话也没有客气。”

崔槿汐：“这欣常在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按位分也比余答应高，是不必对余答应毕恭毕敬的。”

“余答应仗着皇上宠爱，又受皇后娘娘待见，一向厉害，欣姐姐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结果两人拌起嘴来，余答应一怒之下，要将欣常在姐姐关进慎刑司！”

流朱嘴快：“两个常在被一个答应欺负成这样，真是闻所未闻。”

“慎刑司？那是犯了错的宫人关押受刑的地方，她怎敢将欣常在管去那儿？”甄嬛思忖道：“皇上和皇后也没有发话过问吗？”

方佳淳意摇头，懵然道：“在长街闹了好一阵，也不见皇后娘娘差人过来。”

崔槿汐点头，“皇后娘娘一向身子不好，这个点可能已经睡下了。”

“倒是华妃娘娘碰巧路过。”

“华妃？”甄嬛看了眼崔槿汐。

崔槿汐略加思索道：“华妃娘娘铁腕治后宫，此事怕是不会善了。”

甄嬛连忙又问：“她可有说什么？”

“华妃娘娘说余答应以下犯上、藐视宫规，当即褫夺余答应‘妙音娘子’的封号，还叫她跪在长街，天不亮不许起来。”

甄嬛一惊，“罚跪便也罢了，华妃不过是一介妃子，怎能随意褫夺她人封号？”

崔槿汐倒是不觉得奇怪，“华妃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大约事后会告知皇后娘娘吧。”

方佳淳意抽了一下，“余答应还说自己是要去养心殿的，谁知华妃娘娘身边的颂芝姑姑十分厉害，当场对她动了手，那巴掌打在脸上，声音可大了。”

“那后边养心殿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