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惊惧，一口气梗在心口，站起来不等说话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狗奴才，把话说清楚！”高公公连忙扶住皇上，转头怒斥，“什么叫大梁打进来了，从什么地方打进来的，有多少兵马?”

那小兵是从边境一路跑死几匹马跑回来报信的，一路上连水都来不及喝，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回答：“……从离县进来的，夜里突袭，我们将军说，他们来了四十万兵马……”

“为何是从离县？”皇帝一把推开了高公公搀扶他的手。

离县是大周的一个偏远小城，来往的多半都是通商之人，也派了不少人驻扎，大梁的兵马从那里进来没有任何好处。

“属下不知，”那小兵舔了舔嘴唇，突然想起了什么，头一低，沉声道：“将军说……将军说他们是为了加快速度……”

“加快速度……”隆安帝怒视，“好一个加快速度，他们这是想直取京华……”

高公公也变了脸色：“大梁安分了这许多年，为何突然来攻？”

“宵小鼠辈！”皇帝一拍扶手，“去，叫淮安王过来！”

“不必叫了。”

门外一声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淮安王一身铠甲，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

“皇上，臣请出征！”

隆安帝眼眶一热：“好……好……朕就知道朕对你的信任不会有错……拟旨，命淮安王带兵五十万，扫灭歼敌，扬我大周国威！文彬，大梁这次突然来袭，定要杀他们片甲不留！”

萧文彬抱拳：“臣遵旨。”

大梁这次袭击做好了准备，他们从离县攻入，转眼之间拿下了三城，淮安王奉旨以最快的速度整顿三军，出发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皇帝亲自送行。

军队整装肃穆，淮安王仰头喝下皇上敬的酒，抬手把酒杯砸碎在地，拔出长剑高声命令：“全军听令！出发！”

将士们高声呼和。

大军的气势排山倒海，柳清仪跟着王妃一起出来送王爷出征，见这样的场面也觉得热血沸腾。

边城的安危和大周的尊严都赌在这一战上，淮安王骑马走到她们身边，垂眸看了王妃一眼。

赵碧彤抬眼，浅浅一笑：“王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萧文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走了。”

赵碧彤点头。

每一次出征之前，他们都会这样简单告别，将士们已经习惯，浩浩荡荡的跟着淮安王启程。

柳清仪目送他们离开，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不必担心，”赵碧彤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低声安抚道，“阿北他们远在西南，大梁是从离县攻过来，他们那里应该不会有事。”

柳清仪笑了：“清仪并非是担心这个，只是有些感慨……”

虽然萧矜北一直不承认他与王爷很像，但是这一腔报国志，根本是如出一辙。

“他们负责两个都上了战场，接下来就是我们女子的任务了，”赵碧彤笑了笑，“清仪，你可知道行军打仗最难的一个地方在什么？”

柳清仪这两天没少读兵书，她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粮草？”

“不错，”赵碧彤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并非没有道理，只有后勤的补给跟上了，大军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柳清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我虽然人在京华，但做这些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赵碧彤一笑，带着她径直走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臣妇请旨，负责军中账务与粮草补给一事。”

隆安帝眼神定定的望着她，一时忘记了答复。

他还不是皇上的时候，若是有大军出征，赵碧彤就会帮忙核对层层关卡送过去的粮草，也正因为如此，他替父皇办过的几次差事都备受赞扬。

后来赵碧彤嫁人，只要萧文彬带军，她都会来请一道圣旨，就算只是协助其他官员，也一定要亲自过目才肯放心。

隆安帝不想同意，可他每次都同意了。

他不愿意看到她为了萧文彬竭尽全力，费尽心思，可他不忍心拒绝。

就好像他们相交错的时光只有那么一段，只要他开口拒绝，过去的那点情谊都会跟着烟消云散一样。

“……好，”隆安帝嗓音干涩，“这件事要找得力的人来办，太子……不，睿儿，你亲自督查此事，淮安王妃从旁协助。”

七皇子领命，冲王妃和柳清仪点了点头。

太子在后面站着，脸色晦暗难明。

柳清仪还是第一次接触军中事务，可她聪明伶俐又认真，几乎只要赵碧彤简单讲一遍就能上手处理，七皇子对此事也是驾轻就熟，安排的井井有条。

粮草分为几批，押运人分别走什么路，白天出了计划，晚上赵碧彤与柳清仪核对，第二日就按计划实施。

他们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即便如此，大军到达边境时，梁国的人已经势如破竹，拿下了五座城池。

他们似乎如有神助，每一次进攻挑的都是大周最薄弱的地方，负隅顽抗的人支撑不了几天就会被攻破，流离失所的难民陡然增多。

边境哀鸿遍野。

淮安王率领大军几乎日夜不休，到达雍城时已经是半夜三更。

守城的将士看到他们过来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人当场坐到了地上，眼里流出了两行清泪。

“王爷，”雍城守城的人是淮安王旧部王威，他本是长着一张粗犷的国字脸，这几天都没有休息，眼眶熬得通红，反倒显得有几分憔悴，“末将该死。”

淮安王伸手把人扶了起来：“战况如何？”

“大梁这次有备而来，”王威顿了顿，“几日之内连下五城，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末将一开始听到消息就在准备，如今依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文彬向城墙外看了一眼。

“以雍城现在的兵力根本就无力与大梁的军队抗衡，”王威接着说道，“所以这些天末将一直下令守城……王爷，末将还有一个发现，虽然只是末将自己的猜测，但这军中……不，是在京华的朝堂之中一定有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