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似锦在看台上入座，眼睛扫了扫人群中的顾烈星。

她看过去，顾烈星也正好看着她。

她不禁好奇，他怎么回回都能捕捉到自己的视线。

“公主殿下，这是消暑的酸梅汤。”

她刚入座，便有一个小宫女捧上来冰镇的酸梅汤，还是熟悉的小竹篮。

“放下吧。”

燕似锦收下东西，便让人退下，忽地觉得眼前人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猛地惊道：“冯姑娘？”

见燕似锦把自己认出来，冯暮雪心中又惊又喜，“公主还记得我？”

燕似锦失笑，“再过几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姐姐怎么会不记得你？”

冯暮雪心道长公主说话就是好听，她一开口亲切的都要把她的心都融化了，连带着对后宫的排斥感也少了许多。

可马上，她脑子里又挣扎了起来。

不行，不行，要理智，她今天是来跟皇帝摊牌的，她不想当皇后不想进宫。他要是执意要娶，她就死给他看！

燕似锦不知冯暮雪所想，见她身上的宫女衣裳，猜到她是偷偷溜出来的，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微笑安抚道：“宫规繁复，一时学不会也不打紧，进宫再学也不迟。小川小时候一篇三字经还背了半个月呢。”

燕似锦平易近人，冯暮雪只觉亲近，一时忘了身份尊卑，脱口而出道：“三字经都背不会，那他脑子挺笨的。”

“你们在背后说谁笨？”

忽地，燕清川的声音传来，宫人齐齐跪下，冯暮雪也跟着匍匐在地。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是开门见山直接说，还是再等等时机？

燕清川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冯暮雪，心道，这女人一来就在这蹲守自己，还穿成了宫女模样，小心思还挺多呀。

“都起来吧。”燕清川大手一挥。

冯暮雪站起来，燕清川假装没认出她来，指着她道，“天气热，你给朕执扇。”

冯暮雪一愣，抬头就见燕清川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心中正忿忿不平，燕清川已经将宫人手中的扇子塞给了她。

“扇。”

我扇你的大嘴巴子你要不要？这狗皇帝看着怎么这么讨厌。

眼见着冯暮雪要生气，燕似锦笑着上去打圆场，“好了，皇上别逗暮雪了。人都到齐了，擂台可以开始了。”

燕清川敛了玩兴，正要宣布擂台开始，忽然大门口又传来一声高宣声：

“太后驾到——”

燕似锦微怔，循声望过去，只见沈太后坐在凤辇之上，被一众宫人簇拥着向他们走来。

凤辇一旁，跟随着一个修长身影，清风霁月，翩然出尘。

似在等着她一般，见她看过去，谢容与的视线也立马迎了上来。

谢容与行至擂台旁，便停下了脚步。

他是来参加擂台赛的。

燕似锦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不多时，沈太后已经步入看台之中。

燕清川端着笑脸迎了上去，“天气炎热，母后怎么来了？”

燕似锦站在原地不动，只微微低头行礼。

冯暮雪见着沈太后便莫名觉得胆颤，下意识地往燕似锦身后躲了躲。

沈太后凌厉的视线从燕清川头上掠过，看向燕似锦，又看向了一旁的冯暮雪。

心中不由冷笑，他们倒像是一家人，她这个十月怀胎生下燕清川的生母，反倒成了一个外人。

她一来，个个都绷着个脸。

沈太后心中不悦，但不敢发落燕清川和燕似锦，只逮着冯暮雪道：“冯氏，你怎么这般穿着？你是未来的皇后，代表的是燕朝的脸面，各国来使，万众百姓面前，你要置我们皇家颜面于何地？”

冯暮雪心中畏惧，两腿一软又要跪下，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燕朝的脸面自有朝廷的十万雄狮去挣，与皇后何干？将寡兵微，名不副实，朕就是龙袍加身，不也大把人不把朕放在眼里？”

燕清川面带愠色，声音里也有明显的怒意。

冯暮雪低着头，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被握着的手腕上，心脏莫名砰砰剧烈跳了两下。

沈太后脸色一僵，气息翻涌，她看向燕似锦，想要她出声缓和。

燕似锦视若无睹，看了看一旁的滴漏，起身来到看台的围栏处：“取弓。”

宫人立即送上来一把弯弓，燕似锦伸手取箭，两指搭弓。

只听咻地一声，红色箭羽满弦而出，飞向擂台上悬挂的铜锣。

“当——”响声响彻四方。

“时辰已到，擂台开启！”

这英姿飒爽的一箭，将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演武场上瞬间响起欢呼声，激情洋溢。

顾烈星第一个上场，与他对垒的陈都事十分上道，两人过了十几招，最后陈都事被顾烈星一拳击中，踉踉跄跄跌落擂台。

毫无破绽，第一轮顾烈星胜。

燕似锦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攥的手，低头抿了一口酸梅汤。

一旁的沈太后已经从方才的不悦中走出来，她望着擂台上正在与人比武的谢容与，对燕似锦道：

“谢容与是你父皇为你精心甄选的夫婿，你以前也喜欢他，哀家希望你还是与他一接连理。如今朝局已稳，比起开疆，守业更是重中之重。谢容与是不可多得之才，哀家希望他能一直为燕朝效命，一直成为你弟弟的左膀右臂。似锦，你会帮你弟弟吧？”

燕清川惊诧又不解地望着沈太后，“母后？”

沈太后见燕似锦不愿，气道：“你不愿也不行，我已从太医院得知，顾烈星废了武功，他毫无胜算。今日谢容与必胜，你不嫁也得嫁。”

又是这样，即便没有徐白鹭，即便今生轨迹改变了这么多，她们之间的母女情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

燕似锦转头望着沈太后，毫无眷恋道：

“我只嫁我喜欢的人，谁拦我，我便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