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人年纪大了，不好南北跑来跑去，尽管心里头伤心，但都不敢开口要跟随。

薛凌和程天源隔天匆匆坐飞机南下，随后在省城租车开去荣城。

半个多月前，老人家可能自觉时日不多，跟阿虎说她想要回老家了。

阿虎不敢反对，随后借了一辆宽敞的大巴车，将老人连人带床送回荣城。

陈民一家子早已经帮忙收拾了老房子，让老人入住。

阿虎本来要带老人回小区住，可老人家不要，说阿虎爸是在老房子去世的，她要去那边等他来接自己。

老人家微笑说让他等了自己好几十年，真是不好意思。但她帮他养大阿虎，阿虎生了小虎子，小虎子又生了小小虎，一脉传承一脉，繁荣开枝散叶，算是对得住他们家。

阿虎哭得差点儿站不起来，拉住老娘的手一直不敢松开。

陈民夫妻也是日夜帮忙守护，不敢离开半步。

老人家一直笑眯眯的，虽然说不出话来，一直半昏睡半醒，似乎在等着儿孙们见上最后一面。

薛凌和程天源开车到荣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两人又是赶飞机又是赶车，都有些疲倦。

他们不认得阿虎家的老房子，只能先去江边商业城找陈民。

商城前些年重新装修，办成了大型超市，足足有三层，规模早已远胜之前的几倍。

工业区的工厂先后换了地方，有些则倒闭荒废，前些年政府部门将工业区重新开发，建成一个商业城。

陈民趁机将商城变成大型超市，老婆做经理，雇了几十个工人，生意越做越红火。

荣城这些年变化大，经济腾飞发展，两人好些路都不认得，只能开导航去商业城。

陈民接到电话后，在大门口处等着他们。

“阿民！”程天源喊。

陈民欢喜笑了笑，挥手指挥他们把车停在他们超市的大门外。

三人相见，彼此都笑开颜。

陈民解释：“虎哥让我先带你们去吃饭，找地方歇下。下午医生给姑妈打了点滴，她一直昏睡着，过去也没法跟她见着。”

“听你的。”程天源道：“我们风尘仆仆，也得拾掇好再过去。”

陈民轻车熟路带他们找了豪华酒店办理入住，又带他们去吃大餐。

薛凌摇头苦笑：“阿民，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跑了一整个下午，都已经累得不行。咱们吃点儿清淡的就行，别整太多鱼肉。”

“就是！”程天源解释：“年纪大了，吃不下那么多的肥腻玩意。”

陈民苦笑：“俺也一样！这样吧，咱们去吃点儿鱼粥，好不？江鱼粥？这附近有一家渔家鱼粥，就在江边。他家的鱼都是去江上游打下来的，都是现杀现煮，非常新鲜美味儿。”

“好。”薛凌笑道：“许多年没吃江鱼，有点儿想念呢！”

三人一拍即合，去了江边的一家小店。

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干干净净，七八张饭桌都已经坐满。

“窗口那边只有一位顾客，你们不介意拼桌吧？”服务员歉意解释：“我们这边生意火，吃饭的时间人非常多。”

三人虽然身价早已今非昔比，但都是大风大浪颠簸走来的人，压根不会计较什么细节。

薛凌点点头：“都行。拼桌就拼桌，能有个位置坐下吃粥就好。”

服务员带他们到窗口坐下。

一张方桌四人各一边，原来就坐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胖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粗大项链，手上捏着最新版的国外品牌手机，嫌弃看了看陈民，又打量另一旁的程天源和薛凌。

见他们两人衣着朴实，却气度不凡，看着不像普通人，便也忍了下来。

“服务员，这粥咋还不上？要不是你们的粥还可以，我也不会特意开车过来吃。环境乱七八糟，啥人都有。环境搞好点儿，上个好档次，不然我下次都不想来了。”

服务员讪讪道谢：“……谢谢你的建议。我们一定改进……改进。鱼要现杀，粥熬起来也得时间，麻烦你再等等。我先给你们几位拿小菜去，劳烦耐心等等。”

胖男子嫌弃睨她一眼，道：“小心外头的其他车被剐蹭我的豪车，一百来万呢！不是谁都赔得起的！”

“是是是。”服务员态度极好，忙点点头：“我们门口有监控录像的，你不用担心。”

胖男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摩挲胸口上的粗大项链。

陈民则跟程天源低低聊着话。

一会儿后，服务员端上几盘小菜。

胖男子两盘，薛凌他们三盘。

程天源将一次性筷子递给媳妇，自己跟陈民也执筷吃起来。

薛凌吃了两口凉拌海带，赞道：“很脆，微辣，味道不错。”

陈民笑眯眼睛，低声：“嫂子，喜欢就多吃点儿。对了，嫂子，几年前做的那一批装修，轮流做下来后，租金也涨了一些。江苑的这两个小区也二十来年了，算不得新了。”

“附近多了这个商业城后，地价应该也贵了不少吧？”薛凌问。

陈民忙不迭点头：“贵啊！”

胖男子嗤笑：“没钱的人，看啥啥都贵！江边的地皮也就那么几块，能买下的都能增值。要是真有钱，一亩两亩照样买。”

三人皆是一愣，转而都微微笑了。

薛凌附和：“是啊，有钱就不贵了。”

胖男子财大气粗般炫耀一番，指着江边的方向。

“那头还有一大片没开发，就是江苑小区二期隔壁！听说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便宜得要死，一亩顶多几百就卖了！现在江边半亩地都难找，有人都出价一亩一百多万都买不到！二十多年前我才十来岁，如果那时候知道，肯定砸锅卖铁将江边的地一整片买下来！”

“那时候你也不知道它会升值这么快啊！”陈民低笑。

胖男子讪讪：“早知道……那是我没早出生个十几年，要是你这个年纪，铁定去买！”

薛凌点点头，淡定吃着凉拌海带。

“那时候都是种果树，一亩地不用几百块，地势平坦的二百多而已，那些坑坑洼洼的只卖了一百多。”

胖男子微愣，转而一阵痛心疾首。

“看吧！看吧！这是捡了多大的便宜啊！可买了以后也不开发——多浪费！多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