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叔叔，我可没给你带礼物，免得说我贿赂你。”白思言主动打破了尴尬。

古学明‘哎呀’了好几声，把二人让进家中。

简单介绍了一下，古学明倒也没介意，毕竟是白思言带来的，不会是乱七八糟那些人。

招呼二人坐下，古学明一边忙活一边说话，“思言你真是有口福，老家人刚寄过来的芙蓉李干，我还没舍得开封，便宜你了。”

白思言悄悄跟林海洋介绍，“古老是南方人，30多岁的时候对口支援西风市建设，一直待到现在。论起对美食的鉴赏，西风挑不出第二个人。”

“小丫头，又在说我坏话。”古学明宠溺般的扇了一巴掌空气，把芙蓉李干放在茶几上，“小林你也尝尝，这东西在整个西山省都没得卖。”

“谢谢古老。”林海洋客气的站起身。

古学明随意的摆摆手，转头面向白思言，“听说你调到阳峰县当副县长了，以后来我这就不方便了。大过节的，不在家陪老白头，跑到我这肯定有事吧。”

“古叔叔，您这么聪明睿智，啥都瞒不过你。”白思言浅浅的一笑。

“嘿！还真有事，你个小丫头学坏了。说说吧。”

“古叔叔，刚才没给您介绍清楚。”白思言指了指林海洋，“他是阳峰县文化宫的馆长，兼文推办主任，我这次把他带来...”

“等一下！”古学明突然抬手，“文推办是个什么单位？小林的年纪看着也就20出头吧？怎么就当主任了？我要是没记错，县文化宫是副科级单位吧。”

“古老，您看人真准。准确的讲，我今年19岁。”林海洋接过话茬儿，“文推办全称是美食文化旅游工作推进办公室，属于临时性机构。”

“哇~~~”古学明一声惊呼，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海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

白思言知道古学明误会了，赶紧解释，“古叔叔，林海洋属于破格提拔，为了他的岗位安排，县委县政府专门开了个会，不是您想的那样。”

听到这话，古学明脸色好多了。

任谁听到19岁的副科级干部，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要么走后门，要么有靠山。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古学明讨厌的人。

“古叔叔，我...”

“思言，你不要说话，我问问小林。”古学明一摆手。

白思言知道考较开始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古学明盯着林海洋看了好半天才开口，“刚才提到了美食文化的推广，你对阳峰县或者西风市的美食文化了解多少？”

林海洋对美食文化知之甚少，仅限于美食城筹备期间看过一些资料。

“古老，如果跟您比的话，我懂的那点东西纯粹九牛一毛，不敢献丑。”

古学明暗自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要是真敢夸夸其谈，绝对要你好看。

“既然你什么都不懂，那搞什么美食文化推广？这不是乱弹琴吗？”

古学明大概猜出他俩今天的目的，但对林海洋刚才的回答不甚满意。

白思言想要张口解释，林海洋抢先发话，“古老，我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参加工作不到半年，虽然想为推广美食文化做点事情，但毕竟需要时间。您在历史文化这一行钻研了几十年，无论如何我都赶不上，只能一边学习一边推进工作。”

“你别偷换概念啊！也别给我戴高帽。”古学明眼珠子一瞪，像个生气的小孩，“华夏美食文化源远流长，虽不是一朝一夕的造诣，但起码要有个基本的了解。什么都不懂就敢过来找我帮忙，胆子够肥的。”

“古老教训的很对。”林海洋点点头，“虽然我不懂美食文化，但我懂经营，只要把文化跟经济发展联系起来，就能造福阳峰百姓。”

“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说懂经营？你忘了自己高中才毕业半年了吧？”

林海洋不卑不亢的笑着，“别的不敢夸海口，阳峰县内除了极个别商人，论经营能力，我说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口气不小嘛。”古学明带着讥讽，“思言，这就是你说的破格提拔人才？我看吹牛的本事倒是不小，你们看走眼了吧？”

白思言也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林海洋怎么突然如此鲁莽，大概是因为今天他心情不好。

正准备张口，林海洋不给她机会，“古老，您学贯古今，文化底蕴比我高出无数倍，但要说到发展经济，我绝对不吹牛。这样吧，我出个小小的题目如何？”

古学明被气笑了，还有人敢考较自己，真是稀奇，“说吧。”

“问。”林海洋顿了一下，“如何把梳子卖给和尚？”

古学明和白思言都愣住了。

“林海洋，你在搞什么鬼？在侮辱我的智商吗？”古学明脸色渐渐难看。

白思言一直偷偷给他递眼色，林海洋全当没看见，“您老别急，先回答问题嘛。”

“和尚没头发，要梳子干嘛？”古学明气得喘粗气，要不是看在白思言面子上直接把人轰出去。

林海洋微笑摇头，“古老，和尚肯定不需要梳子，但可以把梳子卖给寺庙，当做给香客的回赠，甚至还可以说成是开过光的梳子，您说会不会很好卖？”

“额...”古学明迟疑片刻，反应过来，“不对不对，你这不是知识，是脑筋急转弯，这是偷奸耍滑。”

“古老，举这个例子，只想说明一件事。看待任何问题都有多个角度，只要找准了切入点，就能变不可能为可能，再难的事情都能做成。”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古学明被他绕糊涂了。

“我想说...”林海洋看了一眼白思言，“就算没有您的支持，我也要把阳峰县的美食文化搞上去，从阳峰县到西风市，再从全省扩展到全国。就算没人帮我，我照样要做事，这是一个党员的责任。”

林海洋说得正气彪炳豪情万丈，听的白思言胆颤心惊。

让你来请人帮忙，哪有往外撅的，早知道就提前给你透个底，让你好好学学美食文化。

现在说啥都晚了。

白思言再也坐不住了，“古叔叔，您别生气，林海洋今天遇到点事，可能心情...”

“你不要说话。”

古学明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慢慢归于平静。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实权大官，但在文化界、历史界、考古界都是西山省执牛耳的人物。从来都是别人奉承，几乎没听过逆耳的话。

“林海洋我很佩服你说话的勇气，但你指望这么几句话就能把我说服，未免太天真了。”

所谓人老奸马老滑，激将法不管用。

“古老，那我就实话实说。到了您家楼下，我才知道要见您，从进门开始，我就没指望请动您。主要是我们白县长为了这事劳心劳力，还得罪了县委书记。白县长对我有提拔之恩，我要是不顶上去，那就妄称为人。还是那句话，就算只有我自己，这件事也必须做好。”

古学明反复敲着桌子，琢磨这番话的味道，偶尔看看白思言，对方心虚的点点头。

“小林，你跟我进来。”

古学明态度稍稍好转，带着林海洋进了书房。

不愧是老学究的书房，书架上、书桌上、地上，摆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林海洋，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打算请我干什么？题词？写字？还是帮你站台？我要听实话！”

林海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想知道哪里能查到红虬脯的信息，想把这道宫廷美食还原出来。”

“你竟然知道红虬脯？！还敢说自己对美食文化不了解？”

古学明听到‘红虬（qiú）脯’的名字，彻底惊为天人。

这道唐代宫廷美食只出现在为数不多的典籍中，配方早就失传了，一般学者不会把它当回事，林海洋竟然有这种想法。

“古老，我只是凑巧在文化宫一本书上看过这个名字，也知道配方失传了。如果能了解一些蛛丝马迹，想尽一切办法还原出来，起码也是传承美食文化嘛。”

终于说到古学明感兴趣的话题，白发老头急的在原地转圈。

“你等等，我想想，这里，不，应该是，也不是。”

古学明在成堆的书籍里乱翻一通，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发出兴奋的笑声，手里多了一本书。

“《太平广记》，成书于宋代。这本书我看了不下五遍，里面提到过红虬脯，但只有外形描写，没有配方。”

古学明快速翻到其中一页，兴奋的指着手写字体说道，“这是我的一些猜测，胡乱写的，你可以拿去参考。”

“古老，这是要送给我吗？”

“只管拿去用，哪怕还原出三成相似，我都得感谢你！”古学明现在只剩下兴奋，没有一丝架子。

“古老，我向您保证，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复刻红虬脯。”

古学明稍稍平静了一些，“小林啊，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误会你了。只要跟美食文化相关的要求，你尽管提，反正我这个老头子也没事可干。退休之前发挥一下余热，退休之后我就要回南方老家了。”

“有了这本书已经感激不尽了，真的没有任何要求。”

“好！就冲你这句话，今天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不，让小思言做饭，咱俩好好聊聊这事。”

一老一少在房间里相谈甚欢，白思言在外面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