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吴村长就来了。

想着昨天没招待林海洋吃饭，多少有点过了。

拎着早点就来了，谁成想扑了个空。

“谁看到林支书啦？”

“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一米八个头那个。”

吴村长逮到人就问，终于有了结果。

有人看到林海洋一大早就出村了。

从方向上看，不像是回城里。

“不好！”

吴村长一拍大腿。

“后山那边以前下过夹子，还打过水井。这要是出了人命，赔不起啊。赶紧来几个人，跟我去追。”

......

此刻，林海洋正心惊肉跳的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棍子。

还好有它，要不然自己腿就没了。

“算了，就这吧，太危险了。”

林海洋不敢继续爬山，站在半山腰俯瞰整个村落。

水泥厂不能选在上风上水的地方，那就换呗。

无非就是离公路太远，需要重新修一条。

柏油路造价太高，也没必要，平整的土路足矣。

五万块钱雇人工能修多长的路还不知道，先看看地貌再说。

陶水村西临公路，东面靠山，一条小溪绕村而行。

水泥厂的选址应该尽可能远离村落和耕地。

很快，林海洋发现一个好地方。

绵延的山丘，有一处被挖的只剩下一半，下方还有大片的空地。

不出意外，应该是砂石厂和砖厂的旧址。

正打算近距离一探究竟的时候，吴村长带着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我说娃子，不，林支书，你也太冒失了，这是能随便来的地方？村里的小娃娃都不敢来这耍，以前死过人的。”

林海洋没空闲扯，指着一个方向发问，“老吴哥，为什么不把水泥厂建在那里？”

吴村长瞄了一眼，总算知道林海洋跑出来干嘛。

“早就跟姓夏的谈过，他不愿意啊。说是离公路远，修路费用高，我也懒得跟他闲扯，一看就是赚了钱就跑那种货。”

“还有其他难题吗？”林海洋追问。

“有！我问过了，还有个拉电线的问题，那玩意儿按米收费。而且是专门的线路，不能走村里的线。”

这个问题林海洋没有考虑到，也证明了吴村长其实挺上心这件事。

对夏新民来说，就是成本问题。

距离越远成本越高。

“对了，老吴哥，我一直有个疑问。夏新民为啥一直盯着陶水村，实在不行可以换地方，有钱还花不出去吗？”

吴村长冷笑连连，“他还真就花不出去。”

夏新民是本地人不假，但离家年头太久。

其他村镇各有各的买卖，夏新民插不进去。

无外乎看上了陶水村的落后以及周边环境恶劣，正好适合水泥厂。

可惜遇上个较真的吴村长，一直拖到现在。

随便改行可能吗？

夏新民一门心思修水泥厂，说明他很了解这个行业，做熟不做生。

了解完事情原委之后，摆在林海洋面前两个问题。

修路，拿钱就行。

拉电，继续拿钱。

看来还得跟夏新民继续谈啊。

回转村委会，翻翻电话本，拨通了夏新民的电话。

“谁呀？没事打电话干嘛？！知不知道接电话是要收费的？”夏新民的语气非常不客气。

“对不起，打错了。”林海洋直接挂断。

夏新民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林海洋的声音。

手中的大哥大看不到对方号码，当然不知道是谁。

不怪夏新民语气臭，因为刚刚被那位有背景的年轻人‘虐’过。

说自己办事不利，屁都不懂，没格局还学人开厂做生意，浪费时间。

想了想，先往陶水村村委会打电话吧。

“请问林海洋林主任在吗？”

“没这人。”

接电话的当然是林海洋，直接挂断电话。

夏新民噎得直嘬牙。

真是老鼠拉风箱，两头受气。

但凡自己真能喊得动乡里部门，何必受这个气。

可惜自己走的是其他门路，安平乡很给面子，一路绿灯。

但是想让乡里派人出面，绝无可能。

夏新民一度怀疑自己拜错庙了，但现在改换门庭来不及了。

惹恼了那位小少爷，别的不说，以后在西风市做任何事都不可能。

办事难，使绊子简单。

还是找林海洋吧，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某人，各种好话说尽，又许诺了不少好处，这才屁颠屁颠赶往陶水村。

......

林海洋正埋头苦读各种资料。

为啥电话里那样对待夏新民，两个原因。

一、修不修水泥厂对自己来说无所谓，想捞业绩路有很多，这不正从资料里面寻找嘛。

二、水泥厂这件事，自己必须掌握主导权，不把夏新民收拾的服服帖帖，事情办不成。

林海洋初步体验了一把权力的魅力。

一个签字，一个盖章，就能让夏新民跑断腿。

林海洋已经与吴村长达成初步共识，水泥厂这件事由自己全权负责。

有句话起了作用，自己肯定是要走的，不会常驻下去。

吴村长乐得清闲享受胜利果实。

“林主任，忙着呢？”

夏新民嬉皮笑脸的进屋。

“嗯，坐。”

林海洋头都不抬，继续翻阅资料。

哎，夏新民心中叹气，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等候。

昨晚一起喝酒还称兄道弟，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啊。

起码一个小时，林海洋伸了个懒腰。

“哎呦，夏老板，真对不住，我给你沏茶。”

“不用不用，自己来就行。”

夏新民来过多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找我有事？”林海洋主动发问。

这不废话吗？谁没事往山沟里跑，我又不是耗子。

只敢心中非议，面上带笑，“之前打电话的事，对不住了啊，当时心情不好。”

“打电话？什么事？”林海洋疑惑的挠挠头。

得咧，人家不愿意提，自己别讨没趣。

夏新民捧着搪瓷茶缸，满脸赔笑，“这趟过来还是想跟您确认一下水泥厂的事情，您看？”

“这~事~啊~”林海洋露出为难神色，“不好办。”

啥？昨晚说话当放屁啦？

虽说你没收钱，但我真想给啊。

“林主任，咱们不是...”

林海洋一瞪眼，夏新民不敢说了。

送礼哪有放在桌面上说的，这是大忌。

夏新民不住的赔礼道歉，又看看外屋，还好没人。

“林小哥。”

一着急，称呼都改了。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再拖下去就到冬天了，工期又得延后，时间不等人啊。”

夏新民确实着急，眼见着建筑市场开始兴旺，好些地方都准备上马水泥项目。

这玩意儿投资短，见效快。

捞不到第一笔快钱，后面只能拼价格。

情绪基本到位，林海洋说出了新计划。

夏新民听完，眉头紧锁。

新瓶装旧酒，还是让自己迁址。

“林主任，这个方案我不能接受，投入太大，风险太高。我是商人，不是印钞机。”夏新民连连摇头。

“好，那咱们在商言商。”林海洋自有底气，“能不能把水泥厂规划图给我看一下，最好包含产能、人工各项数据，方便我计算一下投入产出比。”

“投入产出比？”夏新民没听过这个词，但大概知道什么意思。

一个公司能赚多少钱这是最大的秘密，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呢。

“没有吗？”

发现夏新民不搭话，林海洋也不慌。

“根据你之前要的那块地，我大概算了一下，你这是按照年产量30万吨级别规划的，投资高达几千万。以现在的市场价，一年保底利润过千万，你拿得出那么多钱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个骗子。”

林海洋当然不知道这些数据，架不住有个街溜子死党。

让他帮忙跑了好几处地方，勉强凑了一些数据出来，属于连蒙带骗吧。

夏新民确实没有想到林海洋这么懂行。

当然了，林海洋说的数据还有差异。

夏新民的目标是40万吨产量的水泥厂。

现在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可以先小批量投产，厂子在手就能抵押贷款不断滚动。

只要提前把地拿到手，围墙围起来，后期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原本想骗一骗不懂行的老吴头，没想到等来一个较真的林海洋。

夏新民额头隐隐见汗。

“林主任，既然您做了功课，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水泥厂初期投产只有五万吨，但是我有信心三年内达到40万吨。您想想，产值过亿的项目落在您手下，绝对是天大的业绩。”

商人嘴里的保证屁都不是，林海洋根本不吃这一套。

三年？自己可不想在这里蹲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夏老板，既然话说开了，谈点正事吧。”

“地可以给，就是我说的那一块，修路钱你出，拉电线你弄，村里只出劳力，你自己考虑吧。”

林海洋转身往外走。

夏新民一百个不想同意，但事情将在这了。

要不是之前被那位公子爷骂过，真有心甩袖子走人。

格局！格局！

“林主任，等一下，这事就这么定了。”

呦？林海洋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

昨天拿五万块钱跟杀了他一样难受，今天吃错药了？

“这才是做大生意的气魄，恭喜夏老板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夏新民的确做了一个他到死都认为冒险而正确决定，只是现在他不知道。

“呵呵。”夏新民苦笑，“您看咱们啥时候跟村里签协议？”

“不急，我还有其他要求。”

艹！大头都出了，小钱也就不在乎了。

夏新民豁出去了，“您说。”

“昨天谈的五万赞助，你还得出。”

“这是我该孝敬的。”夏新民一拍胸脯。

“我不要你的钱，你出钱修缮一下村里的小学。我跟吴村长谈好了，人工是免费的，弄点砖瓦修缮一下，再给学校添置点座椅板凳和教具，五万差不多了。”

“成！”

左右不过五万，给谁都一样，只要林海洋认账就行。

不过这也让夏新民高看了一眼。

白给的钱不要，拿去补贴村里，这种挂职干部真少见。

“我还有一个要求。”林海洋笑的让夏新民发毛。

“你说...”

“让你背后的人出面，咱们搞个动工仪式，顺便吃个便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