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儿还是没想明白，说道：“我阿爹只想着留守越人的领地，磨盘两圆，保持中立。有些事只是虚与委蛇，却不像李陵那般忠义，你们大概是想岔了。”

鱼向东便道：“要得就是他中立之姿态。假使让萧校尉派蛮兵占了成德，萧妃作为寨主之女，莫说进出成德，就是解救三百旧部也不在话下。我们发兵去救援寿春，萧校尉只固守成德县城，不来袭扰，各自心安。作为李汉的越王占着成德，即便史冰发兵北上，让给他便是，也无须一兵一卒去守。反而两相其便。”

萧彦儿如醍醐灌顶，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看向上官杰，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计策？”

上官杰摇了摇头，道：“孤只是随口一问。你看，姝儿也不傻，在广德还怕宵禁。她说这叫惯性使然，聪明的人也避免不了的。”

“姝儿？哪个姝儿？”

上官杰感觉自己说漏嘴了，支支吾吾道：“就是娇儿的表妹，是孤的……朋友。”忽然，他又像想起什么，对着钱德海道：“孤觉得王府还是太小了，钱相去王府后院空地那扩建再盖几间房子吧。”

钱德海连忙答道：“确实要扩建了，不然小王子、小郡主生下来却不知去哪住。下官之前就提过，如今匠人和劳力都在给顾家盖房子，等那边完工，就立即安排。”

萧彦儿有点来气，问道：“这又是那个姝儿教你的吧。我与红袖，和你说过几次，你都不肯。怎么那个姝儿就能说通？”

万娇脸色有点尴尬，咳了一声，便道：“妹妹误会了，是妾身苦劝的王爷。”

萧彦儿没作声，心道，王爷最近都没去过你那里，你啥时候苦劝过？还不是给自己的表妹打马虎眼。

众人一阵沉默，却听周霸叹道：“事情发展总是不如意料，如果早知道江面会冻住，就该坚持把居巢那里的粮仓放一把火，打乱伪汉军的后勤部署。现如今庐阳，逡遒都升了绛旗，再想过去却是难了。”

上官杰借势转移话题，连忙道：“老周别往回想了，看看怎么救寿春吧。”

周霸退下称喏。

接近年边，众人又议了议给士卒的抚恤和赏赐，照例过年发点赏钱，只是铁矿、石炭和益达集三项都鲜有进账，今年却是减半了。

萧彦儿还在想着周霸的话，庐阳虽然陷入史冰的手中，可按照刚才的计策，让阿爹占了成德，便可以北上成德再绕过去，至于逡遒，旁人过不去，吴师成哪敢拦她。

她收回心神，也匆匆告退，往猛虎寨去了。

次日，一支蛮人部众浩浩荡荡地从三虎山下来，向北而去。到了成德南门，那守将见一面“萧”字绛旗，也不敢怠慢，站在城楼上问道：“是越王吗？前几日怎么不辞而别？害得我们一通好找，今日领着部众来有何事？”

萧达看那守将也面熟，上次议事他也在，便答道：“史将军答应退入庐阳后，成德县留下的甲杖钱粮归我，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守将一想，确有此事，便放他进来。

萧达直奔府库，史冰哪有留下多少东西，不由大怒，骂道：“李相国诏书令我协助史将军，却无粮饷，我族人拿什么去打仗？”

守将理亏，不敢回话。

萧达又道：“既然如此，就由不得我自己想办法了，先把你们守城将士的甲杖扒下来予我。”

守将哪肯，自己倒霉，领了佯守成德的差事，本来就惴惴不安，怕广德出兵杀过来。如今，越王要来趟这浑水，他便顺坡下驴道：“这可不行，要不越王给我个手令，我带着部众去庐阳给你送一些过来。”

萧达问道：“送来一些也好，哪要这么多人去？你带几百人就够了。全都带走了，难不成要我给你守城吗？”

守将转了转眼珠，道：“冰天雪地，运输不畅，多带些人安全。越王不是嫌没有钱粮吗？成德县城里里外外好几千户，找个由头盘剥一番，不就有了。我们部众在这里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不如就回避吧。”

萧达装作若有所思状，不禁点头。

二人各有心思，都不怀好意地嘿嘿直笑。

待伪汉军匆匆出了成德，萧达又把瑟瑟发抖的成德县令沈留找来，要求成德要提供五千石粮草，三千套甲杖，十万支箭矢，限期送达，不然误了大事，军法从事。

沈留直接懵了，史冰来的时候，早就把成德武库都收缴了。我一个小小县令上哪里去弄这些军备物资？

他转念一想，一定是大将军史冰与越王之间各有算计，相互倾轧，如今成德已经完全掌控在越王手上，肯定又是一番搜刮。

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直接交出印绶，脱了官帽，跪着不说话。

萧达一笑，却道：“这也不怨你，你只要给庐阳发去一封公文，把情况说明，要本王出兵，又要本王临时守成德，没有粮草物资怎么行，将来若是成德被攻破，也不能赖我。”

沈留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萧达拍了拍沈留，把他吓得一趔趄。

萧达哈哈大笑，又道：“天气太冷，我看沈县令这身子骨差了些，不如回家休养两三天吧。”

沈留哪里会不懂，心道史冰没给越王留下什么东西，看来蛮人要在城中借势搜刮百姓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如今寄人篱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便顺水推舟，正式告假。

果然，当天夜晚，成德县内四下火光，城内大乱，本来宵禁的夜里，却到处都是急促的奔跑声，哭喊声和兵器声。

沈留躲在府里，不敢乱跑，但见管家慌慌张张跑来禀告，城内几个地方起火了，喊杀声震天，不断有蛮人在城内跑来跑去，连县衙的囚犯都越狱了，杀了几个狱卒，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沈留摇了摇头，这世道太乱了，能不管就别管了，保住自己要紧。大宁朝无道，这李汉好像也好不到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