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裙汉子赶忙去自家院儿里把小儿子拎了过来，想要让这两位很能吃的仙师给儿子看看，确定一下自家儿子适不适合走修道这条路。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被自家亲爹拎着后脖领子就提过来了。小孩两只手抱着一只胖兔子，腰带的右侧还别着一根涂着金漆的小木棍，顶端是一颗金色的星星，想来就是围裙汉子说的那根施法的棒子了。

容顾二人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小木棍--虽然老板一口一个破凳子腿，但就算这小棍以前真的是个破凳子腿，看得出来老板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还是制作得十分用心的，还给刷了金漆呢，拿着这个去跟其他的小孩儿一起玩一定很气派。只是......顾知谦悄悄往木棍中注入了一丝灵力，木棍毫无反应。看来果然如围裙汉子所说的，这只是一个看着比较气派的玩具罢了。

小孩子站在桌前，愣愣地看着这两个神仙一样的人。围裙汉子一巴掌就是拍脑袋，“你不是闹着要找仙师吗？你爹我给你找来了，说好了要懂礼貌呢？”

小孩这才想起来行礼，顾知谦扶住孩子，笑道：“行了行了，孩子嘛，礼就不必了。”

容北和顾知谦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孩子确实资质平平，不怎么适合修道。看来围裙汉子对于自家孩子的评价还是很准确的，不愧是亲爹。

小男孩名叫虎子，倒是跟他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很搭。顾知谦拉着孩子坐下，笑眯眯地问他：“虎子呀，跟叔叔们讲讲你是怎么把人变没的呗。”

虎子一眼就注意到了在容北手上趴着的冰绒，他以为是只超级小的兔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兔子怎么比刚出生的小兔还要小呢？自己抱着的这只普通兔子跟那只超小号的兔子一比，都成巨兔了。

容北见虎子一直在瞄冰绒，就把冰绒放在了桌上。虎子见状也把自家的兔子放在了冰绒的旁边，果然变成巨兔了。

冰绒和兔子互相嗅嗅，虎子一边摸兔子和冰绒的毛毛，一边给这两个好看的叔叔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平时围裙汉子--也就是虎子爹--在半夜处理羊肉和鱼肉的时候，虎子早都睡了。可是那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越到半夜这小孩就越精神，闹着不肯老实睡觉。虎子爹手头正忙着呢，也懒得管他，就让他到后巷自己玩去，等他一个人无聊了估计也就愿意睡了。

虎子最近和一群玩得好的小朋友，都喜欢玩假装仙师的游戏，一群小孩拿着家里人给做的“施法手杖”，到处挥舞着“施法”玩得开心。孩子的游戏在大人眼里总是充满了童趣，也压根儿没人去较真他们挥了半天到底有没有起什么真正的作用，只要别戳着人就行了。

容北和顾知谦再次瞄了一眼那根金色的木棍--就这么点儿还叫手杖？

不过这群孩子们可不管他们的游戏在大人的眼里是可爱还是幼稚，反正他们是在认真地进行着自己的活动的。他们不仅有统一的咒语，甚至就连不同的咒语所搭配的挥舞手杖的手势和顺序都是不一样的。有的要画圈圈，有的要画星星，有的要跟咒语同时挥舞，有的要在咒语念到第三个字的时候再开始挥舞......各种各样，复杂得很。

顾知谦和容北看着虎子给他们演示了几个“法术”，都觉得当年学习符法和结印时也不过就是这个难度了。明明是小孩子的游戏，谁能想到居然能这么难呢？

围裙汉子也没仔细观察过自家儿子到底都在玩些什么，此时直被自己做的那根金灿灿的破凳子腿晃得眼晕。

虎子问容北：“叔叔你有这种我从来都没见过的小动物，那它是妖兽吗？你也是贞华堂的吗？你怎么没有穿他们的制服呢？”

顾知谦想起了贞华宫那统一制式的金色耀眼制服，又看了看虎子手里的那根金灿灿的手杖，突然就明白了，“你是因为喜欢贞华宫，所以才让父亲把手杖刷成了金色的吗？”

虎子小脸红扑扑，点头，“嗯，金色帅气！”

容北被逗得朗声大笑，摸了摸虎子的脑袋，“小孩儿有眼光啊！我虽然不是文德府贞华堂的，但我确实是从贞华宫里来的。这次来文德府需要暗中调查一些事情，所以不宜暴露身份，就没穿制服了。”

“噢！”虎子很懂的样子，“执行秘密任务，确实应该打扮低调的。不过叔叔你长得这么好看，穿上制服一定更加帅气！”

容北笑而不语，低头喝茶。

顾知谦朝容北挤眼睛--听到没？孩子说你穿金色更帅气，要不要穿来看看？

容北假装看不见。

顾知谦忍笑--这人，自己不穿，反倒给自家弟子搭配得乱高调的，还到处影响崇拜贞华宫的孩子的审美。

虎子继续讲故事。

那天晚上虎子睡不着，就在家里肉铺外面的后巷中练习法术。有些法术的咒语和动作颇难，很考验记忆力和协调性。但是邻居家比他大两岁的哥哥说了，之所以难是因为这些法术的威力太大了，要是这么厉害的法术，却简单到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话，那还得了？

虎子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有事没事都练习练习。

虎子当时就对着后巷墙边的一颗石头，挥舞着金色的手杖努力想要让它消失。

正当此时，墙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看了虎子一眼，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爹一直说我是眼花了，要么就是不小心睡着了做的梦。”虎子不服气地撅着嘴，“才不是呢！我分明看见有个人突然出现又不见了，肯定是我的法术起作用了。”

围裙汉子都无奈了，“那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嘛？这人总不是你用法术变出来的吧？就算你是小孩也得讲点道理嘛！”

虎子瞪着他爹，委屈得声音都变了，“真的是突然冒出来然后不见的，我没说谎！”

顾知谦看着虎子--坐到他这个地位，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了，是不是在说谎顾知谦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虽然面前的这个孩子在说着一件离谱的事情，顾知谦却觉得他确实没有说谎。

容北也跟顾知谦有同样的感觉，但是他仔细看了看虎子和他的手杖，仅凭这些是不可能做到把一个人变出来或是变没的。

“虎子，能带叔叔们去看看那个人消失的地方吗？”容北问道。

虎子闻言，也不跟自家父亲瞪眼睛了。他向容北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向肉铺的方向走去。

来到后巷，虎子指着一个拐角处墙根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我当时就是想让这块石头消失的，然后那个人就出现然后又不见了。”

容顾二人仔细看了看那块石头，依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容北问顾知谦：“怎么解释？”

顾知谦又在周围到处看了看：“找不到破绽，会不会是时间不对？”

“也是啊，事发当时是半夜，现在天还大亮着呢。”容北摸了摸下巴，回身问那围裙汉子：“老板，你一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第二天要卖的肉啊？”

“亥时左右吧。”围裙汉子答。

“行，那我们就亥时再来看看。”顾知谦也不看那石头了，站起身。

亥时。

顾知谦和容北准时又来到了后巷，还带来了几个普玄观和贞华堂的弟子。

虎子看着贞华堂弟子的金色制服，激动。

后巷除了老板家的肉铺，没有其他人居住了。此时只有肉铺还亮着灯，照亮了肉铺周围的一点地方，至于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暗一片的。

顾知谦和容北继续去研究那块石头，几个弟子则四散开来，去看看巷子深处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石头还是那块石头。

容北有些暴躁了，“什么破石头？哪儿来的人？石头成精了不成？”说着，容北用脚尖点了点那块石头，“哎，你倒是变成人给我看看！”

顾知谦无语地瞥了那个开始无理取闹的人一眼，也有些泄气--这确实就是一块最普通的石头啊，那虎子看到的人又应该怎么解释呢？难道不是石头成精，而是那根破凳子腿显灵了？

胡思乱想着，顾知谦准备起身再去向虎子问问细节。起到一半的时候，顾知谦突然定住了。

容北赶忙去扶，“怎么啦？闪着腰了？不应该啊。”

“不是，”顾知谦反手拽住他，“你到我这个角度来看看。”

容北也弯下了腰，顾知谦往旁边让了让，发现一离开刚才那个角度就看不见了。

容北此时处在顾知谦刚才的位置，他也看见了。

墙上伸出来了一点石砖，边缘已经破碎了，变得有些锋利。而此时在那个砖缝里，正挂着一小绺布条呢。

容北把那布条捏下来，举到顾知谦眼前，“什么东西？衣服的碎片吗？这里还真出现过人啊？”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其他时候有人路过时不小心留下的。”顾知谦说着接过了布条，结果手一挨到布条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哎？这好像是一件仙器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容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但这是个什么仙器呢？这布条太碎了，我看不出来。”

顾知谦将灵力注入捏着布条的手，仔细感应了一下，泄气道：“我也不知道，只能感觉到有符法的残留。”

容北点头，“没办法了，看来这种事情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做啊。”

顾知谦深以为然，用冰绒通知了远在普玄山的岳知廉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