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没有隐瞒，君玮，换个天使来调查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也能在一定时间内摸清计划的每一处细节。”

“这个计划很极端，在座天使之前，没有任何一个天使出来阻止我，要是不是就代表天界大多数意志是站在我身边的？”

费利克斯轻笑着，端庄的容颜透露着一种永恒的美丽，没有岁月的痕迹，一双俯瞰芸芸众生的眼眸，深邃至连阴影都看不清。

面庞洁白晶莹，完美的轮廓和柔和的表情，仿佛是神赋予的最完美的造物。

“我不屑于为这个计划冠上正义的名号，君玮，我只是好奇，如果是以前的你，早就手持长剑攻上圣殿。”

“为什么是等到现在，等到我已经夺走那几个鲜活的少女生命时才察觉。”

“和绞死丰饶天使那时一样，你永远不会记住用血写出来的教训，即便刻骨铭心，即便千疮百孔。”

君玮沉默了，漆黑的羽翼不断挤压他那看似孱弱的身躯，滴着粘稠沥青的光环悬浮在他的头上。

这是他第一次被言语所动摇，触及到丰饶天使，他总是要思考再三，但很快君玮又恢复到原状，伸出手指摘取飘在空中的黑羽。

“因为我需要有一个生存的家，连我自身都难保，就别提能为死去的生命建造墓碑了。”

“而且我还要经营我的花店，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多管闲事。”

“在那片崩坏的圣帝亚多利大陆上，我总得要吃饭，总得要生存下去。”

黑羽翻卷，缠绕在君玮的手臂上，一柄漆黑的长剑自羽翼的怀抱中显现。

他双手停驻在剑柄之上，咣当一声，君玮脚下最为坚固的石板都瞬时出现几道裂缝。

金色的光辉飘浮在身边，粘贴于君玮的漆黑羽翼上，优雅的微笑回应费利克斯的脸上难饰的震惊，好像她不是天界的创造者，君玮才是。

这股气质，这股自上位者席卷而来的强大气韵，费利克斯的身体内传来百年来从未品尝过的压力，眉梢上攒，圣洁的羽毛薄而轻，仿佛能割开空气，割开咽喉。

殿内，硕大的天使石像在微笑，费利克斯仰起头，揉搓着从君玮身上掉落的羽毛，黑色在她纯白的视线中穿插，淡然一笑。

“你比以前强了很多，君玮。”

“现在的你，就算是我，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压制你了吧。”

“活的时间够久，实力就会精进，何况我都快忘了自己到底过了多少年头。”

君玮像在唠家常一般，细说一件小事，漆黑长剑却在碎裂的石板上震出涟漪，警告费利克斯不可再向前一步。

“言归正传，费利克斯，塑造一位神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你的想象。”

“从少女身体上剥落下来的器官需要极高的适配性，才有资格晋升为神的零件，其希望如此渺茫。”

君玮已不再称呼费利克斯为屑天使，他严肃的眸子不再开玩笑，瞳孔的光芒似最后一道警戒线那般红亮。

“希望与绝望，只有一线之隔，我不知道你为何执意要夺走少女的性命，只为换取一个可能性几乎为零的结果。”

“但我会尽全力阻止你。”

“这次，一定及时，我绝不重蹈覆辙。”

君玮的声音很淡，或许是因为下了某种决心，如利剑尚未出鞘却有一股穿透力，圣殿的回廊充斥着他的话语。

“呵，有本事你就来试试看，我想要做的事，至今从未失手过。”

天使石像轰然倒塌，金色圣剑格拉姆从倒落的废墟中斩出，十分乖巧的落在费利克斯的手中，面对漆黑长剑，它爆发出温和的金光。

光与影的对立，厮杀前的宁静是一种奢求战场上，惨烈就在每个等待花开的深夜里。

这可把畏缩在角落的炽天使吓毛了，这场气韵上碰撞不是它一个上三阶的天使能够应对的，难怪座天使那家伙直接润了。

“哟，时间到了，就不和你这屑天使胡扯……”话语刚落，君玮的身影逐渐消散，影子如潮水般退去，光明重归圣殿。

只有他曾站立过的地方，那块碎裂的石板，有几朵说不上名字的白花，突破了坚固的石板，扎根于此。

“主，君玮他走了吧。”炽天使全然没有上三阶天使都姿态，肉球上的眼珠子环顾四周，畏手畏脚，三对金色羽翼像枯死的树叶蜷缩着。

这也不怨炽天使胆子小，而是君玮浑身上下不自主放出的气韵太过令人胆寒了，除了费利克斯，也没有几位高阶天使能够镇定自若。

“嗯，他走了，法则仍能束缚君玮，看来我们这位裁决天使也不是万能的。”

“辛苦你了，炽天使，能在我身边忍受，先下去休息吧。”

“感谢我主，多谢您的宽恕。”

费利克斯温柔的笑着，给炽天使以如沐春风的感受，待它重振精神扑扇着翅膀推门而出时，她的神情变得阴暗，变得异常肃杀。

这白色的无名花她认识，那可是地榆花啊，丰饶天使生前最喜欢种植的不详之花，天界已明令禁止的花种。

但君玮却带来了这本就被抹除的花种，他所站之地，片刻就生长出地榆花，洁白的花根打碎了坚硬的石板，是不是就寓示着君玮心里仍有她。

还是说，君玮会给天界带来新的毁灭？

“不行，得去问问智天使。”

费利克斯拿定主意，当即利用厄斐琉斯镜，开启前往圣帝亚多利大陆的空间通道。

而在圣帝亚多利大陆，一处杂货店内，白衣身影屏气凝神，手掐一剑指，湛蓝的灵魂飘回他的体内，睁眼呼出一口浊气。

他的面前，一只巨大的机械生物在工作，机器的齿轮转动有力而稳定运作，齿轮之间相互咬合，传递着力量和动能，仿佛一条无形的能量链。

在运动中闪烁着金属光泽，如同一颗颗闪亮的星星，有蒸汽的咆哮，也有类似精密时钟的嘀嗒声。

“十玛门，不欠帐，不赊账，现付。”紫毛鸽子伸出墨水一般的爪子，向君玮讨要玛门，一副别人欠了它百八十万的傲气模样。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君玮虽不自认为英雄，但他身上只有大额发票，给它也找不开。

“那个，鸽子啊，要不你就收下这发票了吧，你卖给那群资本家，得来的玛门就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君玮惺惺笑道，说实话着实尴尬，前一秒还和创造天使凝重对弈，下一秒却连玛门都掏不出来半个字。

“你看我为了帮忙测试这个机器，都差点把天界的圣殿炸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什么！你把圣殿炸了？”

鸽子有点耳背，没听见差点，它飞到君玮头上，用爪子狠狠揪他的头发。

“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惹到圣殿那群高阶天使了？”

它的羽毛是灰色的，像披了一件银灰色的外套，颈上长着一圈紫色的羽毛，就像被打的少女颈上的淤青。

“你先别急，啧，别扣我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