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教堂？”眼眸处的石块脱落，从天界降临的高阶监察天使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瞳仁犹如胡椒粒熠熠发光。

脑门上还翘着像凤头上的翎一样的绒毛，那悠悠的声音就是一首美妙的抒情诗。

结痂的翅膀是染血的白蝴蝶，唯有它不禁掉落的泪滴能止血。

得知这座教堂有隐隐脱离掌控的兆头，身为监察天使的它第一时间降临，因为没有做太多的准备，所以脑袋昏胀，自己原本的身躯差点装不进这完美的人形。

巡视一方，圣洁的气韵盘绕在纯白的石柱上，在它黑色的瞳仁中，透过五彩的琉璃瓦，飘散着彩虹色的光芒。

监察天使一惊，迷茫的眼眸犀利起来，玉足下的石屑飞起，被拘束成一个圈，勉强凑合当作它的光环。

没有天使的教堂，在监察天使的视角下，更像是一座被圣洁环抱的圣殿，用博爱的手腕，抚摩着每一个受伤的心灵。

若纵许大陆的教堂发展，在天界底下，又会生出一个新的天界，那么收集善气韵的进程将会被迫中断，修补世界树的工程也会连带着一块终止。

比起虚幻飘渺的天界，人们更愿意相信实际中的教堂，到时受益的将不再是天界，而是人们本身。

这股不亚于圣殿的气韵苗头将由它亲手斩断，监察天使职责就是如此，它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人们的信仰，还真是强大到要信仰本身出手才能扼制啊！

感慨于人们的力量，石头光环碎裂，一串走石卷着光辉，在监察天使手中，铸造成一柄石剑。

不过，反正伤的是圣帝亚多利大陆，如果伤在天界的话，那自己的这份使命也会被革去。

“石头虽然自己不能够割什么东西，它却能把宝剑磨得锋利，真是有趣。”

白衣身影站在监察天使挥舞的石剑下，挑染的蓝发被掀起的风吹向脑后，君玮含笑清浅从容，眯眼，一只手握住了石剑。

仿佛握住了时间，所有的东西停留在了前一秒，包括监察天使脸上弥留的震撼。

怎么又是他？这个崽种。

象征圣洁美好的天使从不污言秽语，可当它开始操着一口流利的脏话时，就知道它怀揣着多大的恶意。

“主说的没错，不管是哪里都有您的身影。”监察天使看了看沾有血渍的石剑，心中不甘，但面对君玮那至今深不见底的气韵，它莫敢不从。

打不过，君玮那无法估量的战力，自己太渺小了，整个天界，也只有主能压制他了。

卑微的挣扎不如声嘶力竭的狂怒，消灭所有的懦弱，耗尽最后的坚强，就算肝肠寸断，也绝不低头的监察天使，此刻也走回了原来雕像的位置上。

“这就走了吗，不留下来坐坐？”君玮明知故问，他笑着，身后的影子却像冒气泡的柠檬茶，咕噜噜的发出噪音。

“您太客气了，既然是您的意思，我一个小小的监察天使可不敢阻拦。”

气不打一处来，君玮那嘲弄的表情对于脾气暴躁的监察天使来说，就像一只狗觍着脸要求打它，自己却无法还手满足它的要求那般憋屈。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在谋划什么，但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里，监察天使能做到的只有将这事报给费利克斯，由她定夺。

“告诉费利克斯那个屑天使，这片地区由我罩着，善气韵可能要断开拱给一段时间了。”

“辛苦您了，监察天使。”

君玮的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黑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微微上扬，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优雅。

这不知疲倦的雨，把监察天使的内心淹没，誓不罢休，潮到每一抹发梢，夹杂寒风欢快的呼啸。

“不辛苦，反倒是我要像您致歉……”

怒火憋在嘴边，监察天使白净的脸颊被暴躁涂红，她咬着牙根，对君玮贱兮兮的表情回以眉头拧紧，冷哼一声，重新化为石像。

这个监察天使倒是挺可爱的，君玮微微笑着，挥手俯身一礼，送别气愤的监察天使离开。

“天使大人它，是在向阁下道歉？”教皇从长椅上站起，从刚刚起，他就一直在观察君玮与监察天使对话时的样子。

其中最古老的石柱早已锈蚀殆尽，原本放置天使雕像的地方如今只剩碎屑铁锈。

“算是吧，教皇冕下，毕竟监察天使给您造成了点小破坏，道歉也是理所当然的。”

君玮解释道，这时雨也停了，曙光拨开了污黑的云层，毫无保留的照进满地狼藉的教堂内部。

“那您也是天使吗？”教皇一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了，回想起君玮那饮血止渴的模样，那染血的蔚蓝眸子，直面恐惧的心情再一次泛滥开来。

“不是，我只是一个开花店的普通人而已，一个像好好生活的人罢了。”君玮听到教堂外的马蹄声，清楚自己该退场，从袖中拿出天界水晶，捏碎在教皇眼前。

“既然是普通人，那阁下您为何要阻止教堂收集善气韵，甚至要改变我的信仰。”

不清不楚，教皇不知道君玮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越想揪清楚，他身后的背景就陇上一层浩瀚的面纱。

“我说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只是一个打工人。”

君玮独自站在天使雕像前，金色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似镀上了一层荣耀， 欢呼响彻教皇的耳畔，宛如朝贡时的伴奏。

“教皇冕下，我并非真心改变您的信仰，纯粹是将您引导在这条道路上。”

他走进天界水晶碎裂化成的光幕中，转头向教皇述说自己的真实目的。

“祝您一切安好，教皇冕下……”

光幕如海水漩涡般扭转，直至消失，五彩的光芒射在教皇的眼眸中，使他忽然什么也看不见。

疑惑灼干了泪水，痛苦使教皇的眼睛失神，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这就是见证真相的代价吗？

教堂外马蹄声越来越响，长椅上的红宝石权杖熠熠生辉，而教皇仰面躺下，像聆听圣经的信徒，接受自己的罪孽。

“教皇冕下……教皇冕下……”一群身穿银凯的武士冲入圣洁的教堂，这慌忙的声音，大抵成为了教皇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丝声音。

当岁月的皱纹悄悄爬上了青春的额角，处于凡尘的自己也经历了无数愁绪的锤炼，此时也许才能明白人生的意义。

是为自己的信仰付诸所有的努力啊。

………

“就是这么个事情，如梭大人，剩下的就看教皇的觉悟了。”君玮用天界水晶沟通中庭空间，迈一步恍若梦境，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君玮的那番话，就是要让教皇记住，是不是永远不会忘记，守护如泡沫般灿烂的童话，快乐才刚刚开始，阻挡早已潜伏而来到悲伤。

“咳咳，办事效率挺高的，那地狱你打算怎么解决。”如梭被君玮这话险些呛到，娟手握着的茶具不断抖动。

那一头整齐的白发，这种丝一般的细发所闪耀出来的白光，的确使她略为严酷的外貌显得温和。

就像是一个飞不起来的天使，那纯白的羽毛，已被十字架给钉住了，注定了一辈子要在这个清澈的池塘中，寥寥的过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