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全身的气韵所剩无几，已经无法再调动雷霆之力。

厄斐琉斯镜也遭到冈格尼尔的重创，缩在路西法的羽翼下发抖，君玮那波涛汹涌的气韵明显是唬住了它。

他回头望去，身后虽有天界大军，但于君玮如今的狂暴气韵之下，不过是砍瓜切菜般轻松。

若君玮动了杀念，他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挥动冈格尼尔，搅烂这看似坚固的天使军队。

“怎么，路西法，身为天界的大天使长，你的觉悟就只有这么点大吗？”

君玮咧着牙齿发出嗤笑声，刚才天使的光辉形象消散全无，诡异的笑容使他看起来更像坐在赌桌上的恶魔，正蛊惑着路西法。

“若你这份所谓的觉悟连我都说服不了，那还谈何充满幸福的未来。”

“还说什么要阻止扼杀灾星的愿望，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君玮看了看刻有黑纹的手臂，诚恳的回答，瞳孔闪烁着妖异的红色光芒，任何人看到都好似被吸进了他的眼中，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恐怖的血色。

他的手，竟张开如禽兽般的血口，刃间淹留着分泌的唾沫，将自己这副身躯里的气韵吞噬。

哭泣的鬼影无路可逃，君玮的灵魂赤裸僵硬，像是已经半截入土的尸体一般。

“君玮大人，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我是不会上当的，因为我早就过了热血的年纪。”

路西法似乎认定了自己的命运，突兀显出一句话，迫使君玮一眨眼。

血眸中重回星瞳，黑纹退去，手臂中的如白骨般腐朽的腐朽，被斩了首的鬼魂伸向天空，无语盛开一朵灿烂的血花。

该说是战斗的意志压过理性，还是理性反扑，将好斗的性子掐断呢。

看着路西法这般无怨无悔的模样，君玮又变回那番墨角白衣的书生样，长叹一声，走过他身后那破烂不堪，仿佛几个月未修整的羽翼旁。

不是君玮悲天悯人的圣人态度，只是路西法身为大天使长，他有义务，也必须去当这个恶人。

以此来守护用他爱人的遗体换来的天界，有多少心酸，就有多少为之而奋战的理由。

荒芜的地狱，从昏迷中醒来的信念，在君玮强大的气韵下，路西法要带走昔拉的想法几乎没有希望。

“路西法大人，您已经做的足够多，不用再这么逼迫自己劳累下去了。”

小天使捂住红润的脸颊，回想起君玮那股无穷无尽的杀念，以及飘荡在他身后的巨大汗毛乍立，冷汗浸湿了后背。

如果不是头顶的光环仍在闪亮，她恐怕以为自己身处险境，君玮目光如炬，像龙的眼睛注视着她。

不，这已经不是比喻了，而是现实中真正存在的，一个正欲咆哮的龙影！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小天使抖抖嗖嗖，但却丝毫不后退。

追随路西法的天使们也上前，如众星拱月般，将虚弱的路西法围起来，警惕向他们走来的君玮。

指向君玮的刀枪剑戟随君玮的靠近，逐渐分崩离析，宛如鸡蛋碰石头，一触就碎。

君玮的巨大阴影笼罩在每位天使的心头，就像一座迷宫，天使们找到了出口，却没曾料到，更大的黑影潜藏在光明中，把他们拖拽进暗无天日的迷宫中。

“就算我让您过去，他们也不会答应。”路西法失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眶中，整个天使一摊死潭，他近乎死滞的神态，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向上提。

使用厄斐琉斯镜的反噬，终究还是提早开始了。

君玮之前用冈格尼尔强行撞击厄斐琉斯镜，彻底改变了其内部的构造，将审判的对象改为路西法，而并非自己。

虽说君玮没有明确的善恶观，但在厄斐琉斯镜的认知中，阻挡他救出昔拉的人都是恶，哪怕是善良化身的天使，也摆脱不了。

看到君玮在漫步走来，以及随他而动的白衫，路西法静了一会，周身的死寂的气韵似乎又有点声音，便开始动摇，可突然停住，四散而去。

凡是厄斐琉斯镜认定为恶的事物，无论身前何等光鲜亮丽，都会化为一尊木雕。

“在收回厄斐琉斯镜时，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已经输了。”

君玮伸出一手指，墨染的眸子缓慢游动着，下巴微微上翘，指尖如鱼儿进入了大海，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畅快的流动。

“我的觉悟败给了您，这并不是什么很失败的事。”

干枯的眸子，快要熄灭的生命，路西法半梦半醒的样子，盯着君玮那凛冽的目光，什么也不去想了。

路西法心中略微无法平复，现在，希望，它微弱得近乎绝望，强烈得近乎乞求。

“相反，我觉得很光荣，能在君玮大人您手底下撑过一两个回合，足以证明我想守护天界的决心。”

能和创造天界的费利克斯扳手腕的君玮，路西法只恨自己没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只得将对希望的乞求送还给君玮本身。

风忽变张狂，卷起半空枯叶，直朝君玮横扫过去，仿佛要将他扫向半边天似的。

“在君玮您眼里，昔拉是您的公主殿下，但在我眼里，她就是会危害天界的一颗定时炸弹。”

路西法几乎是用颤抖的腔调着言，悄然无息，或许君玮的那份飘逸，使他凝眉深思。

“无所谓，我会出手。”君玮挥手撩破路西法饱满的心事，兜兜转转，总算击中要点了。

“天界的预言从不会出错，君玮大人，这个您所看重的女孩，将来或许会成为灾祸魔女也说不准。”

说到昔拉，路西法的眼里像是烧着什么东西，露出牙齿干笑。

干瘪的笑声那么多余枯燥，像一根烂绳索，倏忽断成两段，但路西法多少有些荒诞的感觉，想了几分，托着腮，枯死的眸子竟回光返照。

“毕竟是预言，我可从来不信这些。”

“既然我有能力，那么就一定会改变它。”

君玮的话犹如初晨的暖风，发出轻柔的刷刷声，原来灰蒙的地狱，竟如白玉一般澄澈，

他的身影如太阳那般，也越发辉煌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