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得知的事太过突破想象，以至于程锦行脑海一片杂乱，根本动不起别的心思。

“棠棠，让我抱抱，一会儿就行！”

陆棠有心拒绝，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又想想从婆婆那里听到的往事，同情地拍拍他的后背，“抱吧，不用客气！”

难道程锦行已经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吧！

按照他的性格，假如知道内情，还会不把程家闹的天翻地覆？

可能是自己猜错了吧。

陆棠又纠结起来：倘若如此，自己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呢？

普遍性理论而言，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他有知情权。

然而推己及人，婆婆肯定不想伤害孩子，否则也不可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假象。

陆棠一会儿一个想法，觉得哪边都有道理，越发犹豫到底告不告诉程锦行。

正出神，突然感觉头皮有点凉，她懵了，“你哭了？不会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

“你爸妈以前的事啊！”

“你也知道？”

程锦行愣住。

这件事，莫非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我刚刚知道没多久，她们俩都笃定苏秀秀和程柱不长远，我有点好奇问了原因，你妈就跟我说了以前的事，听完之后，我下巴都快惊掉！”

坦白说，陆棠完全没办法接受这种事，甚至对公公都无比排斥。

然而真闹起来，周围人可能只会认为太矫情。

首先，肉没割在自己身上不疼，其次，这时代婆婆磨搓儿子、丈夫一言不合动手打媳妇这类事情经常发生。

甚至买卖童养媳的陋习都没人苛责，反而会自觉地为买卖双方找各种理由。

陆棠突然想到某一次婆婆跟自己说的话：“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一直对你好的人也未必不是坏人，什么时候都得留个心眼，不能毫无保留相信谁！”

这特么，都是从丈夫身上领悟的血淋淋教训吧！

“我娘跟你说的？”程锦行错愕，“她竟然对你自揭伤疤？”

“那是因为她喜欢我，”陆棠表情得意，“很早之前她就跟我说过，见我的第一眼就想拐回家。”

说着，她反应过来。

“你从哪里得知这件事？大伯吗？”

“不是，大伯不是多嘴的人，这么多年他一个字都没透露过，是我爹亲口说的，”程锦行闭上眼睛，“他一直说自己多后悔多后悔，我还是无法接受。”

陆棠真的很不理解，“他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就不怕假象再也维持不住？”

“可能怕我走上他的老路，”程锦行摇头，“也可能，装不下去了吧！”

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可这么多年过来，两人应该都已经到承受极限。

“那你现在什么想法？彻底戳破谎言，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想尽快搬出去，不是搬出这个家，是彻底走出这个村子！”

程锦行头一次产生这种想法。

“我娘那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很矫情，按照我外公的话说，是他不小心宠过头了。”

“她咽下这么大的委屈，除我爹当初救外公的人情外，也因为无处可去。”

“你爹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给他养老。”

“他和我娘的事也不会过分掺和，倘若有一天他们决定分开，我也尊重。”

非常冷静的做法，只是，一点不符合程锦行的性格。

她好奇地抬起头。

“很惊讶？”程锦行挑起一缕秀发缠在食指，“冲动也要分场合，有些事挥着拳头冲就可以，有些不行，倘若我不管不顾揭开真相，只是让矛盾越发尖锐，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这倒也是！”

说完，两人陷入沉默。

程锦行继续消化这件事。

陆棠则暗暗盘算着怎么把单栀女士拉出阴影。

晚饭时，因为家里添了一口人，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

“棠棠，多吃菜，”廖春兰非常热情，“以前就觉得跟你投缘，果然成为一家人了。”

“谢谢大伯母。”

大队长也清清喉咙发言，“正所谓好事多磨，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但是结果很圆满，砖厂要建起来了，你们也结婚了，我先干为敬，你们自便，不能喝酒千万别逞能。”

说完，他饶有深意瞥一眼侄子，生怕这孩子不知深浅耽误媳妇幸福。

程锦行确实没喝酒，整个过程都很平淡，但是，大家放下筷子打算下桌时，他却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明早开始就不用一起吃饭，我已经结婚，没必要再搞什么分产不分家了。”

老太爷啪一天扔掉筷子，直直地看着小孙子，“胡闹！”

“反正话我撂这了，您不同意也没用！”

说完，他拉着陆棠起身。

一家十来口人，所有视线都盯着两人，陆棠觉得头皮发麻，程锦行却依旧稳如老狗。

超勇！

走出门外，她偷偷戳一下程锦行手心，“你就不怕把年事已高的二老气过去？”

“这么多年都好好的，”程锦行嘴角讽刺，“他们才没那么脆弱！”

这话还怎么接？

陆棠果断选择闭嘴，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没发现人才偷偷松气。

程锦行也不在意，不紧不慢地牵着妻子的手散步。

大厅，气氛很凝重。

程锦行小夫妻一走了之，留下的其他人却不得不面对老爷子的黑脸。

“老二，这件事你怎么说？”

程阳林苦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养老，自然得听他的话！”

“窝囊废！”

他又转向单栀，“是不是你跟他说了那些有的没的？”

“这事跟我媳妇没关系，爹，你为难我为难锦行都可以，我们俩到底姓程，别为难栀栀。”

老爷子心口梗一口老血，“我一个长辈还不能问她几句？”

“不能，”程阳林表情非常认真，“您养大我又没养大她，我媳妇不欠您什么，凭什么听你责难？”

“她是你媳妇！”

“对，她瞎了眼嫁给我已经够委屈，我绝对不能再让她受我父母的委屈！”

老爷子：……

大队长：……

廖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