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天色阴沉，雷声阵阵，雨水倾盆而下，将地面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泥坑，狂风无情地击打着树枝，伴着滴答的雨声，响起一阵激昂的伴奏声。

陆染就在这样的狂风骤雨中，睁开了还带着迷茫之色的双眼。

刚醒，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清澈的愚蠢，微微嘟起的莹润红唇，伴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就算还没有洗漱，也依然无法对她娇艳的美貌产生丝毫影响。

反而比平时多了几分乖巧可爱。

她偏过头朝周围望了望，两个加夜班的舍友已经回来了，不过都睡得很熟。

外面雨打树叶，不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陆染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

她瞬间打消了出去吃东西的想法，直接从空间里找出陆家人买的米花糖和麻花，祭一祭自个儿饿得咕咕叫的五脏六腑，缓一缓。

到了中午，雨声渐小，陆染扛不住肚子的叫唤，起身打了水，简单地洗漱后，打着一把长手柄的黑布雨伞出了门。

到食堂吃了一份简易的凉拌茄子加三个二合面馒头，再走出食堂时，雨已经停了，天际升出一抹耀眼的日光。

她估摸了下接下来几天的天气，径直来到厂里电话处，花了一毛钱给苏眉打了个市内线电话。

约好要是第二天不下雨，两人就于上午九点在百货大楼门口见面。

…………

春山市百货大楼。

商场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提着空包进去，又拎着大包小包喜笑颜开地出来，马路上自行车，零星一到两辆小轿车交错而过。

陆染穿了身用格子衫改制成的连衣裙，梳了一个花苞丸子头，手上提了一个白色的棉布包，穿着蓝色胶底棉布鞋。

一截细腰挺得笔直，肌肤如莹润发光的珍珠，突然她略微严肃的脸上迸发出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动听，朝对面用力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眉眉，这里，我在这里。”

苏眉扎着两个宽松的小辫子，穿着一条蓝色布拉吉搭黑皮鞋，小脸粉面杏腮，肉嘟嘟的嘴唇涂了一层薄薄的唇膏。

看向陆染的眼中波光流动，她朝左右望了望，直接小跑起来，两个小辫也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看着很是娇俏动人。

“阿染，等久了吧！我今儿起得有点晚了。”

陆染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点头回道，“我也刚到，不过你今天也太太好看了吧，差点美瞎我的双眼。”

说完，陆染的眼睛还配合地眨巴几下。

苏眉噗嗤笑出声来，在原地转了一圈，眼睛含笑，拉着陆染的手挑了挑眉道。

“有你这么个大美人在，我可不得好好打扮一下。

毕竟姐妹花可不是说笑的。”

“嗯嗯，你说的都对。”

“好了，咱们进里面看看。”

“走。”

百货大楼一共三层，第一层卖蔬菜肉食干货，第二层是日用品和零食糖果，第三层则是手表，收音机，自行车，录音机四类高价稀缺商品。

陆染和苏眉两个都不用买菜，直接上了二楼。

陆染：“你昨儿个不是说要买条最近新出的裙子吗？”

“走，我们去卖衣服的柜台瞧瞧。”

苏眉：“好呀！你也要买衣服吗？”

陆染淡定地摇了摇头，“等下周发了工资再说。”

“今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小零食，买点回去上班的时候加加餐。”

苏眉刚想将陆染之前打探消息剩下的五十块钱拿给她，又不知想到什么，只点了点头。

“也行，我下周要去省城，你放我那儿的东西我帮你换成布料，到时你自个儿画样子找裁缝做也是一样的。”

陆染愣了一下，笑了笑，“好啊！”

说话间，她们来到卖衣服的柜台，应该和今天是周末有关，此时柜台处几乎围满了人。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瞅准一道缝隙冲着钻了进去。

“哎，干嘛呢？干嘛呢？”

“小心点，我给了钱，衣服还没拿呢？”

“谁啊？在挤什么，没看到我已经在付钱了吗？”

趴在柜台的姐妹俩默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开始看起了衣服。

“哎，眉眉，你看那件绿色碎花连衣裙怎么样？挂得那么高，应该就是新款了。”

“哪呀，我看看。”

苏眉顺着陆染的目光仰着头朝上面望去，脸上适时露出一抹欣喜，“就是那个，我之前省城来的表姐就穿的这个款式，不过她是蓝色。没想这里真的有。”

“同志，你把那件绿色的碎花裙拿给我看看。”

刚给其他客人展示完衣服的柜员，听见这话，不耐烦地转过去，见苏眉一身不凡的打扮，咽下了心里的不满，扬起笑脸。

“好勒，女同志，你等一等。”

苏眉接下裙子，美滋滋的比了比，“阿染，好看不？”

陆染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眉眉，这个色特别衬你，太显白了。你要不要让她重新给你拿个码子，你在这儿试一试。”

苏眉：“同志，这裙子有小码吗？我想在这儿试一试，要是穿着好看，我就买了。”

柜员：“只剩一件小码了，我这就给你拿，你先过来。”

陆染看着眼前摆着卖的衣服，最便宜的也要七八块，还不算上布票。

她暗想，还是买布料自己做最划算。

“阿染，你看，怎么样？”

苏眉询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陆染转身望去。

没有多余的赞词，莲花仙子就是这样了。

“买，你穿上好看极了。”

苏眉听了陆染和身旁其他人的夸赞，一张小脸笑意盈盈。

从身上挎包里掏出十五块钱和一张布票递给柜员。

“同志，这姑娘身上的裙子，也给我拿一件。”

“这裙子把她显的好白呀！好好看，我下周发了工资就来买。”

“同志，我也要给我闺女拿一件。”

“今天就剩一件了，已经被这位女同志给她女儿买下了，你们过两天再来看看。”

收好裙子，两人又转到了零食区。

这里围着的人倒少了点，陆染眼睛发光地从蛋酥花生，盐味瓜子，麻辣胡豆，麻花，撒子，桃酥，核桃酥，花生酥，桃片，酥饼，山楂糕……到各色糖果饼干。

眼睛看得眼花缭乱，一瞬间都不知道选哪一种了。

回来后就没来过商店，竟不知这儿好吃的这么多。

选来选去，她称了一斤麻花，半斤山楂糕，半斤云片糕，加半斤酸溜溜水果糖。

共花了两块钱和两张两斤的糖票。

将吃的放进手上提着的布包里，陆染转头问了问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苏眉。

“还看不？”

“嗯，我想买块表，算了，还是到省城再买。你还买其他东西不。”

“不了。”

“那我们出去吧！”

陆染提着一包收获，和苏眉边说边笑来到二楼的楼梯处。

刚准备朝下走，耳边就传来了两只野狗的叫声。

“陆染，爸出事了，你不知道回家看看，还有心思出来逛街买东西。”

“哎呀，陆明哥，你别这样说。阿染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事。”

“全春山市都知道了。哼，我看她就是怕受爸的连累，才不回家的。真是妥妥的白眼狼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