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不好看。

那她承认，《神女赋》不是写她的，还不行吗？

三皇子妃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不禁噎了一下。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不是你？那会是何人？”

她冷笑一声，仰起头道：“喔。原来堂堂明月公子，竟是觊觎无辜女子之辈。真是盛名在外，名不符实！”

这话顿时引起在场许多人的不快。

不乏一些年轻媳妇，嫁人前倾慕谢无忧，嫁人后依然喜欢他的诗作。

也有未出阁的少女们，读着谢无忧的诗词文章长大，对他极为仰慕。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三皇子妃，她们即便不满，也只能忍着。

“三皇子妃这话……”沈清芙皱眉。

三皇子妃斜睨过去，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不成？”

“不敢。”沈清芙恭敬道，低着头，“只是，有没有可能，他写的人是民妇呢？”

闻言，三皇子妃顿时厉色道：“你刚才不是承认，他写的人不是你？”

沈清芙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民妇突然想到，纵然民妇生得庸脂俗粉，但……但谢无忧，他可能不知道。”

“笑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三皇子妃冷声道。

沈清芙道：“他，他没见识啊。”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又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去。

“他从前身体不好，一直生病，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她揪着帕子，不好意思极了，“他没见过好看的女子啊。”

“这……”三皇子妃顿时哑声。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偏偏舌头僵直，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思路，如此刁钻！

“扑哧。”

低低的笑声，在周围响起来。

三皇子妃脸色不快，回头一扫，闷笑声顿时止了。

但嘴上不笑了，心里暗暗痛快的人，却是不少。

对于沈清芙的回击，许多人都觉得解气。三皇子妃凭什么污他名声？明月公子招她惹她了？

但也有人不满沈清芙。

“模样如何，且另说。就这嘴巴，可真够伶牙俐齿的。”有人凉凉说道。

“明月公子乃君子，身边之人竟非温婉大妇。”有人状若可惜。

沈清芙：“……”

这真是吃了早饭来的吧？

吃了几碗饺子，撑成这样？

但她头一回进宫，身前还有个不好相与的三皇子妃，便没有张扬。

“过奖，过奖。”她冲一个方向作揖。

夸她伶牙俐齿？那可真是谢谢。

“惭愧，惭愧。”接着，又冲另一个方向作揖。

说她不温婉？嗐，谢无忧不嫌弃就行呗。

最后，冲所有人作揖：“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她无意惹是生非，如今这样，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三句话落，园子里便静了下来。

她圆滑至此，叫人捉不住一点儿把柄。仍看她不满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三皇子妃冷冷看了她两眼，转头走了。

等她走远，才又有人开口说话。

“妹妹刚才，可真是勇敢。”沈清芙身边，一名神态温婉的年轻妇人道。

她是豫国公府的孙媳妇，姜氏。

“只不知怎么得罪了她，姐姐刚才拿话堵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另一位有些柔弱的少女担忧道。

她是太傅的小女儿。

论起身份，足够高贵了。可是在三皇子妃面前，还不够看。

就像沈清芙，堂堂侯府的长媳，说出去也是仆婢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人。

但是刚刚，怼都不敢怼一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清芙叹了一声。

她已经尽量维持局面了，没给三皇子妃难堪。

但是让她卑躬屈膝，低头哈腰，恭维奉承当孙子，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仅仅代表她自己，还代表了武安侯府的脸面。

“那位仗着……”姜氏张口想说。

沈清芙竖起一根手指：“嘘。”对她摇摇头，“姐姐，我们说些别的。”

这是在宫里。

姜氏立刻闭上嘴，眼里有些感激，还有些羞愧。

沈清芙跟两人聊了会儿。

侯夫人便回来了，说道：“芙儿，你随我去更衣。”

“哎。”沈清芙应声。

跟两位小姐妹告别，然后随着侯夫人往旁边去。

“刚才，三皇子妃过来了？”她问道。

沈清芙回答：“是，说了几句话。”

“为难你没有？”侯夫人问。

沈清芙道：“算不上。”

话到这里，侯夫人点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直到拜年完毕，皇后宣布解散，众人陆续出宫。

马车驶出宫门，沈清芙才对婆婆说起细节。

“你应对得很好。”听完，侯夫人赞许道。

沈清芙皱着眉头，说道：“她忽然挑剔我，很是蹊跷。”

从前都没怎么接触过的人。

一见面，就挑她的刺。

要说是为了《神女赋》，可那文章都多久了？是谢无忧中秋时写的！

侯夫人若有所思：“的确蹊跷。”

一个猜测，慢慢浮现在两人的心头。

“该不会，跟无忧为太子做事，有关联？”沈清芙缓缓问出口。

让她猜，也只能是这个了。

不然，三皇子妃如此，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对明月公子爱而不得，所以为难她！

不管别人会不会误会，三皇子肯定会误会——就算他不会，他的侧妃、侍妾们，也会让他如此误会！

那三皇子妃图什么？她傻吗？

沈清芙向来不爱把人往蠢了想，她更倾向于三皇子妃有目的。

“呵。”侯夫人冷笑一声。

外敌当前，国库连打仗的银子都凑不齐，这些人还斗来斗去！

当晚，沈清芙从谢无忧口中得到了肯定。

“是不是这样？”她窝在男人怀里，戳着男人日渐变得厚实的胸膛，问道。

谢无忧捉住她纤细的指尖，反剪。

“我会给你一个公道。”他声音低沉。

沈清芙的手被束缚住，便用脚去踢他：“我没说公道的事。我在问你，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谢无忧道：“这些事，你不必在意。”

“……”沈清芙。

她往后撤了撤，仰起头看他，一本正经道：“你想好了。如果你不同我说这些，以后我有事，也不同你说。”

谢无忧一愣。

“只要不是咱们府上的事，你问我，我就回答你，‘这些事你不必在意’。”她轻哼一声，“你爱听吗？”

谢无忧不爱听。

他很想她跟自己分享，生活中的大事小事。

哪怕无聊的嗑瓜子，他也想知道，她嗑了几斤，都是什么味儿的。

“是我的不是。”他立刻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