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翠拿着伞，一路小跑，来到对面。

长寿接过去，撑开举在谢无忧的头顶，笑道：“大爷，咱过去吧？”

谢无忧点点头，抬脚。

目光望着不远处的马车，嘴角扬起。

公子如玉，行走在风雪中。

纵然这抹笑意很浅，且很快就消失在马车里，但仍是惊艳了路上行人。

“那是，明月公子啊！”

“明月公子的身体果真好起来了。”

“老天保佑。”

进了车厢里，厚实的车帘挡住了风雪，一下子暖和起来。

“快披上。”沈清芙将他的衣服递过去。

谢无忧不急不缓地解下冰冷的大氅，换上她递来的这件。

刚披在身上，便觉一股暖意加身，她早早就把衣服烘热了，这份心思，令他不由得眼神柔软下来。

正想着，下一刻被塞了一只手炉：“拿着，暖暖手。”

刚抱上手炉，面前又递过来一杯水：“喝口热乎的，驱驱寒气。”

如此体贴入微。

谢无忧心里灌满了热乎乎的暖意，只觉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一丝寒气都侵袭不得。

俯首，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水。

“好点没有？”沈清芙收回杯子，说道：“刚才摸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谢无忧抱着手炉，点点头：“我好多了，多谢芙儿。”

“那就好。”沈清芙道，“你饿不饿？吃点粥？”

谢无忧早就闻见马车里飘着的香气了，说道：“本来不饿，现在饿了。”

喝了半杯水，肠胃苏醒了，食欲也上来了。

“拾翠。”沈清芙扭头道。

拾翠应了一声：“哎。”将小火煨着的红枣桂圆粥，盛出一小碗。

谢无忧不接，清雅的面庞看上去十分坦然：“我腾不出手。”

这就是要沈清芙喂他了。

拾翠后退，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悄悄笑。

沈清芙没看见，但猜也猜到了，没好气道：“你腾得出。”

真是的，都来接他了，还不知足？

居然要她喂他，是手断了吗？

谢无忧看了她两眼，便将手炉放在腿上，拿起小桌上的粥碗。

“芙儿饿不饿？”他舀起一勺，喂到沈清芙嘴边。

沈清芙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刚才等他的时候，她吃了不少东西。

“芙儿来接我，好生辛苦。”谢无忧仍旧伸着手，“芙儿不吃，我也不吃。”

听了这话，沈清芙低头，“啊呜一口，吃掉了。

“好了，你吃吧。”她道。

谢无忧便收回手，喂了自己一口。然后又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

“芙儿，一起吃。”

沈清芙见他执意，便没再推辞，就着他的手，“啊呜”吃掉。

左不过半碗粥罢了，回到家就消化掉了，不耽搁吃午饭。

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一小碗粥就被分吃了。

“忙得怎么样？”沈清芙跟他说话，“马上就要过年了，还要去几天？”

谢无忧道：“再跑两趟，就差不多了。”

年底，各地方财政上报，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谢无忧对数字敏锐，太子想让他帮着查账。

但谢无忧不会大包大揽，他这身子，需好好养着，糟蹋不得。

太子手下可信的人亦有，方法已经教给他们，接下来他只需检查结果。

“那就好。”沈清芙点点头。

说着话，马车驶入府中。

仆人们清扫过道路，以免府上主子们滑倒。

玉兰轩的院子也扫过，沈清芙和谢无忧挽着手走进去。

“大爷回来了，大奶奶回来了。”

进了屋子，便觉一阵暖融融。

玉盏和桃叶上前，分别解下两人的大氅，又捧了热茶上前。

“喵~”

如意跑过来，跃上沈清芙膝头，在她腿上趴下来。

它如今长大了。

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那种幼萌的模样，已经褪去许多。

沈清芙说到做到，果真不怎么爱它了，将它拎起来，往谢无忧怀里一甩。

“给你爹暖暖去。”

谢无忧忙接过来，把如意抱住了，一手熟练地顺毛。

“这叫什么？”拾翠拉着玉盏，叽里咕噜，“我欲将心向沟渠，奈何沟渠照明月？”

玉盏差点喷笑出声，好悬忍住了，轻轻给了她一巴掌：“你胆子肥了，这也敢说。”

拾翠做了个鬼脸，小声说：“我这不只跟你说吗？”

玉盏想到什么，脸上柔和下来，轻轻笑出声。

年关将近，府上事情繁忙。

各家节礼，就是一项很占据精力的事。

还有庄子铺子上的出息，汇报查账等等。

府里下人们的新衣、年终奖金。

每到年关，就是各府当家太太最忙碌的时候。

侯夫人今年不用担心大儿子，算是少了桩心事。但同样的，她今年要操持小儿子的婚事，一进一出，丝毫未得清闲。

沈清芙能帮得上的不多。

主要是，她今年管了，以后呢？

如今谢无忧的身体虽然好了，但往后怎样，还未可知。府上虽然没明说，但都知道谢不辞才是袭爵的人。

下一任当家主母，会是谢不辞的妻子。

不如一开始就不沾手。

沈清芙见过庄头们、管事们，便开始约身边的人谈话。

最得她用的，当属周长兴。

他年轻，机灵，办事利落，又懂事，沈清芙很愿意用他。

“承蒙大奶奶看重，小的一定不辜负大奶奶的期望。”周长兴半点不掺水的，磕了几个头，表忠心。

沈清芙道：“起吧。”

叫玉盏拿了二十两银子，赏他。

为什么没给多？因为平时他就捞了好些，沈清芙默许罢了。

抽空还叫来王狗儿，说了说话。

“学得怎么样？”她神情温和，问王狗儿。

王狗儿再也不是当初干巴巴的瑟缩模样，他腰板挺直了许多，用力道：“大奶奶尽管吩咐！”

沈清芙看了看他，这年轻人眼神有些紧张，显然他对自己的本领并不自信。

“不急。”她微笑道，“等到后半年，我会在京城开个分店，到时才是你的机会。”

王狗儿松了口气，随即神情一震，磕头道：“小的定不负大奶奶期望！”

外头的人都收拾完，就剩身边亲近的丫鬟了。

玉盏、拾翠，一人赏了十两银子。

二等丫鬟们，赏了二两。

其余小丫鬟们，赏了五百钱。

“出去别说。”沈清芙叮嘱玉盏和拾翠，“就说只赏了五两。”

府上有府上的规矩，若是出格太多，难免惹出不必要的事情。

玉盏和拾翠都知道，应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