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好些没有？”院子里，长寿上前问道。

谢无忧微微点头。

“马车已经找到了。”长寿便回禀起来，“但是马不见了，多半叫人牵走了。”

马车坏了，走不了。但是车上的物什儿，被搜刮了一通。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不见了。若非马车上有武安侯府的徽记，怕是连车帘都要给拆走。

“嗯。”谢无忧颔首，“可有人伤着，来索赔？”

“没有。”长寿摇头。

谢无忧便道：“这几日，叫门房注意些。”

长寿应道：“是。”

谢无忧又看向他旁边的来福，只见来福的脖子上有几道血痂，是大黑狗抓伤的。

“昨日，连累你们了。”他看着两个小厮说道。

长寿和来福连忙跪下，说道：“大爷这是哪里的话，没能保护好大爷，是小的们失职。”

谢无忧道：“不怪你们。”

两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长寿跑去借车，是应当应分。至于来福，倘若不是他拼力阻挡，绝不会是今日的情形。

“来福，你要什么赏？”谢无忧看向来福问道。

来福低着头，说道：“没能护大爷周全，小的不敢要赏。”

谢无忧道：“既你没有想要的，便赏你二百两银子，另放你三天假，好好养伤。”

来福听了，忙叩头道：“小人的伤不打紧，不用休假。”

主子连伤带病的，叫他怎么走得开？

“去吧。”谢无忧只道。

他向来是说一不二，来福只得叩首谢恩，起身退下了。

长寿站在一旁，丝毫不嫉妒。

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跟前，不然岂能容得那畜生撒野？

惊到大爷和大奶奶，还伤了拾翠和来福，可恨！

“你赏了来福，我也得赏拾翠。”这时，沈清芙开口道。

昨日忙糟糟的，哪有心情说这个。

但这会儿谢无忧在散步，趁他心情好，大家说说话。

“大奶奶，这是奴婢的本分。”往日最贪财的拾翠，此时脸上认真，摇头道：“奴婢不要赏赐。”

沈清芙微微一笑，说道：“做好本分，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时那种情形，她但凡软弱一点，吓得坐倒在地上，她和谢无忧就躲不开了。

拾翠有些不好意思。

沈清芙又道：“大爷赏了来福，我便也赏你二百两银子，再给你放三天假。”

“多谢大奶奶赏赐。”拾翠是高兴的，跪下磕了个头。

虽然她没被恶犬抓伤，但跳车也是伤着了的。

而且她很害怕，她吓死了，闭上眼睛都会做噩梦，她要回沈家，找她娘哭一哭。

说着话，谢不辞来了。

他一身玄衣，手握佩剑，面庞冷硬，大步走近，看上去有些肃杀之气。

等他来到跟前，才发现他衣摆上似有血迹。

“那恶犬找到了。”谢不辞站在阶下，看着兄长道：“养狗的人也找到了。”

兄长卧床养伤，他又把严靖文揍得不能再揍了，便亲自带人去捉那条伤人的恶犬。

那恶犬被养坏了，不能再留，他一剑杀了。

养狗的人，也找到了，被他捆了，作为人证。

除此之外，那养狗人的小院里，还有两只恶犬，都已经养坏了，也被他杀了。

“好。”谢无忧点点头。

他没对弟弟过多夸奖。

谢不辞也没想要兄长的夸奖。

当看到兄长一身血迹的被抱出马车时，他一瞬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哥哥夸一句就高兴不已的幼稚少年。

“大爷，药煎好了。”长寿端着药碗过来。

谢无忧接过，一口口饮下。

“行了，进去躺着吧。”喝完药，陈大夫又出现了，背着手吩咐道。

谢无忧很听劝，转身往屋里走去。

陈大夫跟进去。等他躺好，就给他把了把脉。

“睡吧，别折腾了。”他道。

谢无忧应道：“好。”

药里有安神的成分，他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沈清芙也去睡了。

除了轮岗的，其他人也都去歇着了。昨晚熬了一夜，今晚还得熬，这几晚都很危险，不养好精神不行。

*

拾翠回到沈家。

她爹娘都是沈家的家生子，日常是要当差的，但知道她回来了，拾翠娘还是托人顶了班，回来见女儿。

“我的老天爷！”见到拾翠，付氏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拾翠脸上有伤，是跳车时伤到的。

见到付氏，她撅起嘴，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泪眼泡泡地喊道：“娘！”

扑进付氏怀里，大哭起来。

付氏又急又心疼，抱着她道：“怎么了？你跟在姑奶奶身边，谁敢欺负你？还是你做错了事，姑奶奶罚你了？”

“不是。”拾翠直摇头。

付氏道：“那你哭什么，你倒是说啊！”

“你等我哭完。”拾翠抱着她的腰，接着哭，哇哇的一声接一声。

付氏往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喝道：“行了，衣裳都被你哭皱了。”

拧动了几下，拾翠从她怀里出来，还在抹眼泪：“没人欺负我，也不是大奶奶罚我，娘，我立功了呢。”

把自己如何英勇护主，骄傲地讲了出来。

付氏已经吓得，紧紧攥住她的手，急声道：“那恶狗没伤着你吧？啊？翠儿，你可别不当回事，恶狗会染病给人的！”

拾翠听了，也有些后怕：“没有，我就撞了一下，没伤着。”

想到来福跟恶狗搏斗，她脸色发白起来：“来福被抓了一身的伤，娘，他……”

付氏哪管别人，只要她闺女没事就好了。打她一巴掌，说道：“你个死心眼！”

干什么那么实诚，跑不会啊？蹲地上也行啊！

“大奶奶待我好！”拾翠不认可道，“我答应要护着她的。”

付氏满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当奴婢的，当然要忠心。但是当娘的，总是希望孩子机灵点，能安安稳稳的。

“大奶奶赏了我一百两银子。”拾翠扒拉着荷包，取出一张银票，“呶，都给你，我孝顺吧？”

付氏看着那银票，眼角眉梢都亮起来，接过打量着道：“只赏了你一百两？我看不止吧。”

“就是一百两，你不要还我。”拾翠作势去抢。

付氏直接塞回给她：“我不要你的，拿闺女的卖命钱，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下拾翠反而不好意思了，又塞回给她：“给你就拿着，我孝敬你的。哼，大奶奶如今可看重我呢，你等着我给你挣面子吧。”

那是。付氏心想，出了这事，别的不说，沈太太就得格外高看他们这一房。